一本新书重新定义了美国最伟大的海军理论家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思想。
尼古拉斯-A-兰伯特，《海王星因素：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和海权概念》（安纳波利斯，美国海军学院出版社)，440页，34.95美元。(Nicholas A. Lambert, The Neptune Factor: Alfred Thayer Mahan and the Concept of Sea Power, (Annapolis, U.S. Naval Institute Press). 440 pp., $34.95.)
自人类扬帆起航以来，海洋就一直是战场。随着早期海员从事贸易，海洋变得容易受到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的攻击。军舰和后来的海军的出现，就是为了威慑这些违法者并保护合法贸易。由此也就确保了货物和货币供应与交换的稳定。
仅在过去两年中，海上安全问题就证明了这一点。在俄乌战争中，基辅海军击沉了俄罗斯"莫斯科"号巡洋舰等船只。最近，一艘英国军舰抵达圭亚那，因为委内瑞拉威胁其邻国，希望获得圭亚那的近海石油。在红海，美国和盟国的海军舰艇反击无人机袭击、弹道导弹袭击和威胁商船的无人驾驶爆炸艇。中国军队继续进入台湾地区海域，威胁台湾。在美国历时最长的两场陆地战争之后，随着这些事件和行动的不断升级，媒体和公众都被提醒了海洋的作用和重要性。
这些事件并不是孤立的。它们是普遍不稳定局势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一支部队或志同道合的部队组成的伙伴关系来保护合法商业、威慑利己主义者和非国家行为者，并击败那些在公海上实施暴力的人，这种不稳定局势就会发生。海军学家并没有保持沉默。多年来，各种智囊团、其他组织和媒体的报告都对海上危机发出了警告。他们的声音与现代海军学家的守护神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如出一辙。
在这种环境下，一本及时的新书重新审视了一个有百年历史的话题，用以前未被发现的研究启迪读者，并纠正了错误的解读。尼古拉斯-兰伯特的《海王星因素：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与海权概念》。正如他在2021年出版的巨著《战争领主与加利波利灾难》（The War Lords and the Gallipoli Disaster）一样：兰伯特深入研究了经济学如何塑造了马汉的理论，其中最著名的是他的经典著作《海权对历史的影响，1660-1783》（1890年）。该书对世纪之交的国内和国际政策制定者产生了重大影响。兰伯特阅读了马汉已出版的全部著作，并发现了以前被掩埋的信件，他以一种挑战那些崇敬马汉的人的方式让这位美国第一位海军学家再次复活。
兰伯特的这本书是一部历史著作，但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一部关于海军历史及其战斗的著作。它是一部解释马汉基本原则的历史，而马汉的基本原则具有经济学性质。马汉与当时主要的经济学家进行交流，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海军事务方面的知识。兰伯特指出，马汉认为海权"是经济通过其他手段的延续"，这与军事战略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的著名格言"战争是政策通过其他手段的延续"形成鲜明对比。
兰伯特认为，马汉的著作一直是不正确的应用课程的基础，在这些课程中，引用他的名字更容易，但却不一定了解他的著作。一个人可以声称自己是宪法主义者，但他不仅必须阅读宪法本身，还必须阅读《联邦党人文集》，其中对宪法进行了重要的评论。同样，海军学者以及那些从强大海军中获益的人，也需要阅读马汉的著作。在这种情况下，兰伯特可以全面介绍马汉的作品，其中一些作品一直隐藏在档案中。
兰伯特在书中一开始就明确指出，"海军的作用不仅仅是通过海战，而是通过调节国际贸易体系来扼制敌人的商业"。经济是强大海军的核心，战斗只是维持或恢复海上秩序的次要因素。因此，海军的目的并不一定是力量投射，预期的作战行动也不应决定战略和采购。简而言之，马汉的基本论点并不是"仅仅为了提高其机构的地位或出于捶胸顿足的军国主义而建立一支更大的舰队"，而是强调海上服务与全球经济的不可分割的联系。海军的作用是扼杀敌人的商业，而不一定是摧毁敌人的舰队。这对马汉思想的传统观点提出了挑战，过去那种种错误的表述，导致了当代对海军和商船服务在支持国家目标方面作用的战略构想的失败。我们可以把这种误解归咎于什么呢？
十九世纪，美国理解海军在推进经济目标方面的作用。在乔治-华盛顿执政期间，由于没有海军保护其海上贸易，美国只能向巴巴里海盗纳贡。即使是以陆战著称的安德鲁-杰克逊总统也有自己的海上战略：扩大贸易，保护商业，只有在必要时才以海军行动应对挑衅。中队准将在全球各个站点开展外交活动。西奥多-罗斯福不仅接受了马汉的思想，而且，还将其付诸实施。其实，马汉对罗斯福也非常熟悉，以至于在罗斯福前往古巴参战期间，他甚至租下了罗斯福在华盛顿的别墅。富兰克林-罗斯福和他的远房表兄一样，对航空服务的理解可能是其他总统所无法比拟，他深入参与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准备工作。
与海军上将海曼-里科弗一样，马汉也是少数几位在战时经历之外对政策和公众产生影响的军官之一。更广泛的公众接受了马汉，他的书籍和文章也引起了轰动。例如，从1885年到1914年12月去世前一个月，《纽约时报》提及马汉的次数超过1700次。尽管国内外都对马汉和他的作品很感兴趣，海军的领导层却经常回避他的观点，甚至有一位海军上将说海军军官不应该写书。平心而论，正如《海王星因素》一书的读者所了解的那样，他对海军领导层的看法同样不屑一顾。
兰伯特说："历史的车轮已经倒向马汉，也许海军也应该随之转动"。但是，如果福音书是正确的，没有先知会在他的故乡受到尊敬。今天的情况就是如此，人们更有可能在中国海军将领的办公桌上找到马汉，而不是在美国。在过去十年中，中国一直在执行马汉的思想。在美国海军之外，甚至在美国海军内部，马汉的理念要想再次扎根可能会面临挑战。首先，兰伯特指出，马汉的书"落到了那些善于接受对某些大型军队进行连贯介绍的读者手中"。但是，马汉的成功取决于公众是否真正愿意阅读。与十九世纪的先辈们不同，今天的人们从社交媒体上获取新闻，并且被无限的娱乐选择所干扰。与几十年前相比，现在以阅读为乐的学生越来越少。美国人作为一个整体，阅读的书籍也越来越少。当座位空空如也时，宣讲海军福音就更加困难了。
其次，兰伯特指出，马汉"旨在说明美国海军如何对保护他们的根本利益至关重要"。现代的挑战就在于此。兰伯特和马汉都没有错。不过，我们还是有必要认识到，人们，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可能都不会被说服去做符合他们利益的事情。例如，吸烟和吸毒成瘾的危害有据可查，然而，个人仍然会违背个人和更广泛的长远利益，寻求眼前的自我满足。
2000年代，当索马里海盗肆意袭击商船时，考虑到对海员、航运公司和保险公司的影响，采取应对措施就很合理。然而，一位海军上将告诉航运公司，美国海军在保护他们方面的能力有限。当"马士基-阿拉巴马"号被劫持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公众开始支持海军采取行动。这种情况并不新鲜。正如《联邦党人文集》所承认的那样，公共政策更多是由民众的激情而非理性的深思熟虑所驱动。
因此，尽管兰伯特在代表马汉并将其还原给公众方面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其推理是否能克服短视和哗众取宠的公众言论呢？不知何故，马汉能够传达决策者和公众都能理解的关键概念。他说的是他们的语言。马汉让海军与他们、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要为海军买单。因此，"立法者们会高举马汉的蓝笔本，赞颂他的智慧"。这种简单理念的传达并不总是那么容易，在某些情况下还会产生反效果。看看英国以前的"船钱"税，英国王室向沿海城镇和村庄征税，用于战时的海上防御。这些居民理解这种税收，因为他们的产业--渔业和商业贸易，就直接受到敌方船只的影响。然而，这种情况在16世纪30年代发生了变化，当时国王查理一世开始向内地征税，而内地居民对船只和海洋的直接认识较少，这导致了英国内战和国王的最终下台。
在许多方面，美国背弃了使其成为海洋国家的原因。在共和国早期，在国会大厅里谈论远洋贸易，与在当地酒馆和受益于商业贸易或造船业的企业中谈论远洋贸易一样普遍。报纸的部分版面专门报道该贸易的最新发展、面临的危险，或重要的出发或到达船只的时间表。就连新英格兰的建筑也反映了与海洋的直接联系，在房屋屋顶上建造了寡妇步道。早期美国文学也与海洋有着紧密的联系。詹姆斯-菲尼摩尔-库珀（前海军军官）、理查德-亨利-达纳、赫尔曼-梅尔维尔和亨利-沃兹沃斯-朗费罗（他的叔叔和同名人在的黎波里战争中阵亡）等巨匠都有航海背景。沿海遍布大大小小的造船厂，造就并维持了直接雇用当地居民的社区。如今，活跃的造船厂已所剩无几。另一方面，一家中国造船厂拥有的生产能力，就直接超过了美国所有造船厂的总和。
兰伯特写道："马汉撰写《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并不是为了实现国家的伟大，而是为了在危险的世界中保护国家的繁荣。如果兰伯特的评价是正确的，那么这对今天的美国、其盟国及其各自的经济和海军意味着什么呢？虽然标准普尔500指数在少数几家公司的推动下达到了新的高度，但美国面临的经济挑战使2024年与马汉的时代大不相同，比如34万亿美元的国债或不断扩大的贸易不平衡。
《海王星因素》对于解释马汉著作背后的思想是如何演变的，或由于经济需要而被大幅修改也很重要。例如，在马汉撰写有关1812年战争的文章和著作时，他的海军恩人斯蒂芬-B-卢斯上将告诫马汉要消除"1812年战争中'我们打败了英国'的流行错觉"。马汉希望在书中删除有关单舰护卫舰行动的讨论，因为，它们对战争的影响被夸大了。但马汉了解到，夸大其词和爱国主义情绪更容易被政客和公众接受，也更有市场。这并不是说马汉的作品不可信，而是要知道，必须在当时摇旗呐喊的背景下，结合马汉本人确保其作品在商业上获得成功的需要来理解这些作品。
这本研究异常深入的书，概述了建立一支规模适当的海军以支持国家目标和经济稳定的必要性。这可能是一本新的《圣经》，具有海军使徒应该宣讲的连贯的礼仪。也许，在总统大选年，它甚至可以唤起1992年克林顿竞选总部张贴的标语，以提醒工作人员、志愿者和选民，即使拥有海上力量，"是经济！笨蛋！"不过，国民是否会认识到这一点并付诸行动，将取决于是否有新的使徒愿意说服他们。
《国家利益》2024年2月15日美国海军学院教员Claude Berube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信息平台不持有任何立场，欢迎在下方【顶/踩】按钮中亮出您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