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有一个同学在小镇的菜市场里做菜生意,有的菜是她家自己种的,有些菜是她去县城批发市场买来卖的。
有一次我回老家,去菜市场里买菜,我知道同学在菜市场里卖菜,具体摊位在哪个地方我不是很清楚,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有一次在微信群里见她发信息说她在菜市场里卖菜了,叫同学们去照顾她生意。
虽然说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但她的微信头像挂的是她照片,变化不是很大,基本上还是认识。
小镇菜市场的菜摊位不多,如果不是遇赶场的话,地摊就很少,街上人也少,要找她还是挺好找的。
于是我去菜市场里找她,下午两点过菜市场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有的菜摊都已经收了,我顺着菜摊走了过去,每个菜摊我都仔细看了一眼老板是不是我同学。
走到倒数第三个菜摊时,老板正低着头在玩手机,从侧面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我的同学梅梅。
我故意说: 老板,买菜!
梅梅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把手机关了放在旁边凳子上,她第一眼根本没有认出我是谁。
梅梅说: 下午菜品比较少了,就只有青椒,洋葱,土豆,莲花白,花菜,你看看需要买点什么菜?
我说: 随便什么菜都可以,我来照顾你生意,听说你在市场里做菜生意。
梅梅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捂着嘴又松开手说道: 啊!你是某某,十多年没见过了,你去啥地方了呢?
以前上学时,我和梅梅关系一般,玩得不是特别好的那种。
和梅梅聊了一个多小时,梅梅说她准备收摊接孩子放学了,问我需要买点什么菜?
说实话,她菜摊上也没有我想买点菜,不过为了照顾她生意,多少还是得买一点吧。
我告诉梅梅说这次回老家玩不到两天,买一两斤青椒回家炒肉就可以了,够吃两三顿就行了,于是我拿口袋装了大概一两斤青椒叫梅梅称一下多少钱?
梅梅说她青椒就只剩下那么一点了,明天早上要去县城拿新鲜货,把剩下的这点青椒全部处理给我,有些青椒快开始烂了,不好卖了,给我算便宜点。
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勉强答应了,梅梅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口袋把剩下的青椒全部给我装了起来,称了一下共七斤多点,看在同学的面子上算的七斤,买价4.5元一斤,给我算的4元钱一斤,其实我也不知道老家的菜价到底是什么行情。
扫码支付了28块钱后,我提着一大包青椒就走了,走到卖肉的摊位前,我买了一块五花肉和一块瘦肉,五花肉拿来炒青椒回锅肉,瘦肉拿来炒青椒肉丝。
卖肉的老板问我买这么大一包青椒干啥?还问我是有多喜欢吃青椒,买成好多钱一斤。
我只能说喜欢吃青椒,买得便宜,4块钱一斤。
卖肉的老板告诉我说,4块钱一斤不便宜了,上午菜还新鲜一点有些卖菜的老板才卖3.5一斤,有的卖4块钱一斤。
我也没在意这么多,几斤青椒悬殊几块钱而已,有可能梅梅的菜就是卖得比其他人贵吧。
我把青椒拿回家倒筲箕里晾着,以免在口袋里捂烂了,当我把青椒全部倒在筲箕里时,仔细一看,居然有很多青椒开始烂了,有的青椒都已经稀了一小半了,当时我挨着上面拿的,根本没有注意青椒真的有烂的了,看上去像是卖了好几天的剩菜了,一点也不新鲜。
看着筲箕里的青椒,我真的有点无语了,价钱都不谈了,菜不新鲜但至少不要有烂的吧,看来她只想做我这一次生意了,没有下次了。
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说,只能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吃一点亏看清了一个人也算是值了吧。
大学同学,美女,爱撒娇,身高171,每月生活费据说2万块,她自我评价是:人美心善、乐善好施。
毕业后,班上大部分同学自觉和她断了联系,同学聚会都是小聚,从不叫她。
2010年,我坐着吭哧吭哧的火车,摇晃了4个半小时,转公交车50分钟,终于到达了梦想中的大学校园。
站在门口,拖着装有一床棉被的红白蓝胶袋,狼狈不堪,我脑海中竟开始憧憬象牙塔里的未来。
后来我才明白,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没有哪里会有绝对的纯净,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本心。
我们班在系里很出名,最大的原因是,我们班有个白富美班花,天真无暇,温柔可人,为人善良。
每次下课,都有很多男生挤在门口,和她攀谈,给她送零食,邀请共进午餐或者周末出游。
开学班会自我介绍,她第一个上台,穿着白裙子,小高跟,披散长发,精致妆容,笑语盈盈地说请大家多多关照,还开玩笑说她是独生女,家里宠坏了,如果做得不对要多多包容。
班上的男生鼓掌,手掌都要拍红了,一个劲捧场说都是同学,要相互照顾。
我不禁感慨:天真无暇的美女果然到哪都受欢迎。
我和她接触不多,第一年甚至很少说话。
班上女多男少,宿舍不够床位,我来报名时才知道老师把我和另外两个女同学安排在隔壁班宿舍住。
住混合宿舍,一起玩的就是那两个女同学了,上课一起去,下课一起去食堂,偶尔去学校后门小餐馆搓一顿,倒也乐得自在。
本没太大交集,真正让我觉得她行为恶心的,是在一次公开募捐中。
大二开始,我去校外做家教兼职,除了上课时间,基本就忙到不见人影,对班上的事也不太上心。
有一次晚上回来,累得瘫倒在床上,舍友提醒我班上有募捐,问我什么时候去捐钱。
我一脸懵,并不知道这个事,赶紧问清楚班上哪个同学出什么事了。
她说,那个美女在自建的QQ群里发了募捐倡议,要帮班上特困同学募捐,改善生活。
还特地交代,这事要避开特困生,当作是惊喜。
我第一反应是,别到时候惊喜不成,反而成惊吓。
班里有10个贫困生补助名额,每年向学校申请贫困生补助,有3500元,其中一个男同学属于特困人员,家境很差。
听说,他来自偏远大山,父母借了全村大部分亲戚的钱,才送他来上大学。
开学自我介绍,他就是用略带腼腆的语气介绍他的家乡,还从袋子里拿出很多水果,说是特产,他父母让他带来给同学们尝尝鲜。
我对他印象不错,虽家贫,但不自卑,话不多,独来独往,成绩很好,能拿奖学金。
皮肤黝黑,身高是优势,有183,在学校中是升旗手,这也是老师帮他推荐的,让他多锻炼。
他从大一就开始做兼职,起初是帮送桶装水上宿舍楼,后来在学校超市帮卖豆浆,做家教,当主持人,人越来越自信。
我很佩服他,每天上课他都精神抖擞地,整个人有一股精神气。
虽然来来去去穿的都是那两件黑色T恤,架不住他高啊,还能跻身进去有点帅气有点魅力的行列。
班上那个美女同学,发起的募捐,就是针对他的特困生募捐。
我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需要募捐。舍友说,没听说他家出事,不过这事是美女同学一手搞出来的,没准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第二天,我让舍友转交了100元,聊表心意。
在学校的公告栏,我看到了一张募捐告示,没有直指姓名,通篇煽情,卖惨那种,大致意思是某男生家里很穷,父母是农民,家里砸锅卖铁送他来上学,希望大家贡献爱心,助他完成学业。
具体内容,写得很详细,详细到我以为是在恶搞人家,连人家穿破洞的袜子,洗澡巾和洗脸巾共用一条都写出来。
可能本意是煽情吧,我却看到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就像扒开人家的伤口,放在人群中炫耀一样。
告示上的联系人,正是我们班的美女同学。
很快,隔壁班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班有个穷得吃不上饭,要天天打工兼职赚钱才能上学的典型,都来打听到底有多穷,最后留下20块钱说捐给他。
重点是,这些事,那个男同学,毫不知情。
美女同学让大家保密,要在男生生日时,给他惊喜,到时候开个班会,请他上台接收现金,他必定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个男同学,很忙很忙,他宿舍的人说,每天只有睡觉时间才看到他回来,打算考研,每天呆在图书馆,来去匆匆,话都说不上两句。
他几乎不看班级群,也很少关注班上的八卦事,对于美女同学搞出来的事,他不知情。
我内心感觉,美女同学这事做得有点侮辱人,不地道,但不敢说。
我也不好私下问他:哎,你家是不是出事了,才要募捐?
我当时弱弱地在美女同学面前提过,说这事瞒着当事人,打着他的名头募捐是不是不太好,人家没准不需要募捐呢,我看他最近兼职赚得也不少,我没听他说自己多困难。
教室里,美女同学的护花使者,我们班的包括隔壁班的,六七个男生,一窝蜂涌上来批评我,指责我没有爱心,还夸美女同学心地善良,做好事不留名。
她带头捐了5千元。
我经历过贫困,家境也是中下等,需要兼职改善生活,所以很能理解那个男同学鼓着劲像个陀螺一样去打工,就为了让自己活的体面一点。
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体面,好不容易摆脱了大一时贫困的侵扰,变得憧憬未来,积极阳光。
一瞬间就被这个白富美女同学以“为他好”为名头,将他的努力打回原形。
好心办坏事的事情,美女同学不止一次做了,将你的贫困,当成她善良的垫脚石。
她的舍友,对她颇有微词。
美女同学每年都会扔很多衣服、护肤品,说已经配不上高贵的她了,需要换一批。
有一次舍友问她,这么多东西扔了浪费,她想看看有哪些适合她用的,能不能送给她。
她当下特别大度,让宿舍的人随便挑,几个女孩子很高兴,连连说感谢。
第二天,上课,在教室,美女同学当着班上很多人的面,说她舍友身上穿的衣服是她不要的,脸上擦的面霜也是她要扔到垃圾桶的,现在没浪费,多好。
那个舍友,脸色涨得通红,气得要哭出来。
我们系有志愿者社团,每年会去贫困山区看望儿童和孤寡老人,带点米油面过去,陪老人聊聊天,打扫卫生。
去的时候,辅导员强调了不下3次,告诫我们可以给糖果零食,但不可以给钱贫困儿童,容易助长他们不劳而获、伸手问人的习惯。
在山上一块空地,我们听到几个小孩争吵和打架声,辅导员赶过去,发现美女同学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地上有个小男孩头被石头砸出血。
原来,她拿出300元,分给那些小孩,没有散钱,只能分给3个人,另外五六个小孩没拿到钱,就打了起来。
她的标志性动作是捂着嘴,眼睛半眯,泪雨盈盈地撒娇说:我不知道,我以为……谁会真的为了100块打架啊。
帮孤寡老人打扫卫生,她直接把人家发旧发黑的棉被、缺了一角的碗碟、坐得发亮的木头凳子全扔了。
老奶奶打水回来,看到都被扔出去的家当,嚎啕大哭,佝偻着身子一样一样拖回房间。
美女同学还在旁边教育老奶奶:这些东西不能用,别捡了。
我们几个知道了,赶紧帮着老奶奶把东西捡回来,顺便帮她把棉被搬出去晒晒。
美女同学在那看着,还是一脸无措,要哭不哭的状态,捂着嘴巴说:“我不知道,我以为……。”
然后,几个护花使者就上前安慰她,说她是太善良了,想老奶奶过上好日子。
我觉得,如果她把老奶奶的家具扔了,隔天就自费帮老奶奶送一批新的过来,那么,她是真的善良,我敬佩她。
如果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些破烂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不能使用,第一时间是全部扔出去,却又不解决扔了之后的后果,那么,这种行为是伪善。
人最恶心的是为恶不自知,还自诩善良。
她私下捣鼓帮特困男生募捐,后来被那个男同学知道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骂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一天不蹦跶就浑身不舒服。
她照样是不知所措的模样,捂着嘴,小声啜泣: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帮帮他而已。
后续,募捐了7千块,钱原路退回去。
每次退钱,她都要自以为是地解释一句:我同学可能自尊心太强,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她的忠实粉丝还要安慰她,夸她人美心善,是男的不领情而已。
大学四年,这位“善良”的美女同学种种行为真的恶心到我了。
她或许不明白,以“我不知道”为借口,打着为你好的名头彰显自己的“善良”,其实是另一种恶。
毕业后,很多同学自觉远离了她,连联系方式都不留。
大学同学A,在市里开餐厅。
有一天,曾经的系主任来我们市出差。作为“得意门生”,我自然就承担了接待的任务。
我们那一届是系主任带的第一批学生,他当时倾注了不少心血,而且很多同学上学时候没少蹭他饭卡,因此口碑也很不错。
我在同学群吼了一嗓子,很快就有11个同学响应。
大家商量着如何给系主任接风洗尘,其中就涉及到一个问题——去哪里吃饭。
A说了:“我就是开餐厅的,不如到我那里吃饭吧,也好让老师给我提点意见。”
他既然开口,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纷纷认同。
所有同学加系主任总共13个人,6女7男(系主任是男的)。
那天晚上,我们总共点了11个菜。味道怎么说呢?不算特别惊艳,当然也没到无法下咽的程度。
考虑到第二天是周末,大家就提议喝点酒助兴,一口气拿了2箱漓泉1998。
席间,我们觥筹交错,聊起了大学时的美好时光。
同学里有个做老师的,大学毕业后,又去读了博士。
A问:“韦博,你现在可是发达了,什么时候给我的新店投点股?”
韦同学讪笑道:“我一个做老师的,年收入也就10万多点,哪有钱啊?”
A故作惊讶地说:“博士才这么一点钱?我都比你高。”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其实这点我是可以理解的——上大学时,韦同学一直是学霸,而A学习一般般。看到曾经的学霸收入比自己低,他应该是有点心花怒放了吧。
于是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系主任也有点尴尬,因为他也是博士,工资也不是很高。但毕竟姜是老的辣,系主任圆场说道:“大家都是同学,不谈钱的事。”
话锋一转,A又开始谈自己毕业后的各种艰辛,最后话题落在了开店的事情上。
A说想去柳州开个店,自己的生意很好,名声都打出来了,想拉大家一起赚点钱。
我此时有点火冒三丈,明明是找人借钱,怎么还说得好像是我们沾光了呢?
看得出来,其他同学也有点反感。但一来是在人家地盘吃饭,二来系主任在场,三来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谁都不想破坏氛围。
有个在4S店工作的同学说:“大家都是养家糊口,哪里懂开店啊,你就饶了我们吧。”
借着这个话茬,大家开始调侃起A在大学期间的窘迫,并趁机灌了他几杯酒。
于是,话题就很快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吃完饭,大家聊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各自回家。
此时,服务员拿过来账单,问我们谁结账。这一下子,除了A,我们所有人都蒙圈了。
A组织的饭局,还是在他自己的餐厅吃饭,至于菜单,我们见都没见过,都是A一手张罗的。怎么服务员还要问谁买单?难道不是A请客的吗?
但我又转念一想,毕竟这么多张嘴吃饭,怎么说也得1000多块钱。让A一个人出的话,确实不太妥当。
哪曾想,A接下来的操作,让我们几个男生窝了一肚子火。
A说:“虽然我是老板,但吃饭也要掏钱的。今天我们一起接待老师,这钱就AA吧,我出多一点。”
大家当时也没当回事,毕竟不是什么高档次的餐厅,估计也没几个钱。
凌晨1点多的时候,A发过来一张小票截图,让我发给其他几个男生,也就是男A女免。
我看了小票,当时就下了一跳——11个菜加2箱漓泉啤酒,总金额3100+。
A说零头就算了,剩下3000块,我们6个男生一人500,当然系主任不用出钱。
我当时有点生气,这家餐厅的菜价不算很高啊,人均消费也就50+这样。就算接待系主任这样的稀客,人均也就100到130封顶了吧。
我跟他直接摊牌了:“大家同学一场,这么多年没聚过了。去你的餐厅吃饭,你不请客也就算了,怎么菜价还这么高?一盘青菜都要60+?”
他解释道:“青菜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很新鲜。猪肉也是现杀的,都是好货。”
这下轮到我无语了,毕竟菜品质量有高有低,价格确实不好衡量。
但这个菜价,明显和他的餐厅档次不搭配啊。而且,保证菜品新鲜,不是一家餐厅理应做到的吗?
更何况,他组织的饭局,为何让我去要钱呢?我都可以想象出其他男生听到一顿饭人均500元时候的表情了。
我把自己那500块付了,剩下的钱,让他自己去要。这个恶人,我坚决不做。
转账完,我就关闭了手机。
第二天早上一开机,我就收到了很多信息。
A说我不负责任、没有道德等等;其他几个男生则纷纷吐槽说A太狠,男A女免,系主任也免,这些好事都是他做的,高额菜价却由我们几个人承担。
后来我也认真思考了一番,饭局虽然由A组织,但毕竟人马是我召集的。于情于理,我都有一点责任。
为了安抚大家情绪,我又请男生们吃了一顿火锅,期间,谁都没有邀请A。
大家边吃边聊,纷纷表示再也不愿意跟A来往了。
嘲笑自己的同学、腹黑重心机、连同学都坑,这种人没有继续交往的必要了。
后来听说,他柳州的新店亏得一塌糊涂。用老店的利润来填新店的窟窿,结果就周转不开了。
当时我听说他到处找人借钱,但没人肯借给他。
古语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语也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如此恶心的同学,我相信他身边也没有几个愿意伸出援手的知心朋友。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同学,还是要多点理解和包容。脾气相投,就多点来往;三观不合,就远离为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或许A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同学聚会,班花王漂亮从东莞赶回来,电话向班长撒娇要在门口接她。等很久,一辆保时捷718才晃到酒店,大波浪大墨镜,穿金戴银俨然一个贵妇。
“哎呀,车停哪儿啊,开得我累死了,什么路嘛,颠得我难受死了。”忸怩作态的一口半普通半广东话,让班长和她高中时玩得好的几个妹子瞬间就有点受不了。
我噗嗤一笑说“天,王漂亮,王大漂亮,王总啊,多年不见,家乡穷路还没有高标准,你这一来我们可看到希望了”。
其他同学全部大笑起来,王大漂亮恨了我一眼没搭理我,腻腻歪歪的下车,让班长去给他停车。下车一看,她居然穿着高跟鞋,这能开一千多公里路?
王漂亮其实是以前给她喊的外号,高中同学虽然很多年没有见面,但大家是什么底细都清楚,也没有人故意调侃她。她几个以前玩得好的女同学拉着她进了大堂,在电梯门口她突然扭倒了,包包掉在了地上,大声喊疼。
几个妹子赶紧扶住她,帮她把包包捡了起来,她慢吞吞接过包,不停拍包上的灰,边拍边说“几万块钱的包包呢,幸好没有摔坏。”哦,原来是个LV,大家这次一句话没有说。扶他的妹子一下就松开了手,她自己走得挺好的,这是故意一摔啊。
多年不见,30多岁的王漂亮还真是有模有样,几个油腻男都想吃她豆腐,一直围在王漂亮身边吹捧。哪知王漂亮根本看不上,一下甩甩手看看自己的名表,一下若有所思的搬着手指玩大钻戒,两个手机不停轮换看,搞得那几个男同学自惭形秽。
人家这次千里赴会,就是来炫耀来了。
吃饭前,每个人都上台简单讲一讲自己的经历,大家都是几句话,轮到王漂亮上台,画风一下就变了。
“各位同学,跑了一千多公里路来和大家聚会,可见我是多么的想你们了。高中毕业我就出去闯荡了,想当年我就带着300块钱到了广东,经过多年打拼创业,现在也算什么都不缺了,大家到东莞一定要来找我哦。”接着介绍了很多可以炫耀自己过得好的事情。
讲了五分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些人在下面开始不耐烦了。班长突然大喊一声“王漂亮,你的初恋喊你下来和他喝交杯酒”,全场瞬间起哄,她才怏怏的下来。
高中喜欢她暗恋他帮助她的小银子,坐在远远的角落,默默专注地玩着手机,也许这小子确实还喜欢着当年的王漂亮吧。
王漂亮高中时成绩还不错,但家境不好,父亲长期卧病在床,母亲靠种菜养活一家人。那时王漂亮穿得十分简朴,却向往富足的生活,因为长得漂亮,一些社会青年爱来学校招惹她,慢慢的她也跟着混。
后来班里发生了一件事情,高三下学期开学,一个经常和王漂亮玩的乡下女生报名费在教室被偷了。哪天班主任让全班坐着不动,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很多人都看向她,她也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小银子一下站起来向老师承认是他拿的,而且已经给其他班的人转移出去了。就这样,小银子被班主任带去了办公室。放学后,我们几个在河滩看见王漂亮一个人边走边哭,我们还想逗她,她一下就跑了。
就那之后,小银子被学校劝退,小银子也是家庭贫寒,学习也不好那种,但人特别老实。高中以后很少听到他的消息,只知道他没有读书了,好像就到工地打工去了。
王漂亮也没有参加高考就不见人了,有些传言她跟着表姐去广东了。这些年偶尔听到她有联系的姐妹说,她现在有钱了,在东莞多年什么都干过,后攀上了当地的一个有钱的老头子,做了小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当晚,吃完饭,大家又去唱歌,看上去憨厚略显富态的小银子一直都在,但始终没有和王漂亮说话,两个人隔得不远不近,也没见干一杯。
或许是王漂亮太高兴了,也或许是某种释放。她除了不和小银子喝酒,其他人来者不拒,终于把自己喝倒下了。
我赶紧招呼小银子把她送回去,小银子像根弹簧一样迅速就扶起了王漂亮,还打了个电话喊驾驶员开车。我们送她出门,小银子的驾驶员把车门已经打开了,一台路虎揽胜,这低调的兄弟看不出来啊。
大家七手八脚正要把王漂亮弄上车时,咯吱一声,她的718到了,钻出一个50多岁的矮瘦男人,十分急切的过来要带走王漂亮。小银子大声呵斥问他是哪个,老男人也很生气的说,她是王漂亮老公。
场面一度尴尬,幸亏知情的两个妹子调和,证明那个老头子是王漂亮老公,否则小银子一定会揍他。确认了情况,小银子再也没有说一句话,配合老头把王漂亮扶上她自己的车后,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从那晚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到王漂亮。听那两个女同学说,老头和王漂亮一起回来的,住在旁边酒店,吃饭后王漂亮发信息让他去开车过来在唱歌的地方外面等。这让我开始疑惑她穿高跟鞋开车,有了合理的解释。
小银子呢,高中失学后,从工地做到了包工头,到现在开了建筑公司,从来不张扬,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情况。
人生原本没有完美的剧本。或许有些招摇和炫耀,是深入血液的自卑,也是无法自我释怀的伤痛。有些看起来恶心人的浅薄,也或许只是卑微之后的自愈吧。
大学同学找我借钱给他父亲看病,出于同情借给他五万,结果却让我有些始料不及,真是恶心到我了。
我和老公还有顺子是大学同班同学,顺子和我老公住在同一间寝室,我们和他的关系非常不错。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暂时先在一家超市做理货员。工资虽然不高,但至少公司提供食宿,相比起来比我和老公还要强。我那时候的工资才一千来块钱,老公差不多能拿到三千,但每个月除去房租、物业、水电、交通、吃饭等等,基本上是月光,手里非常紧巴。
我和老公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以前是和别人合租,后来另一个租客走了,于是我们干脆把一整套都租了下来。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每个月的租金才一千块钱。
有一天他给我老公打电话,说想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原来他嫌工作累,辞职不干了。工作都辞了自然没法再继续住在单位宿舍里,他知道我们这还空着一间房子,就想和我们一起合租。
因为关系挺好,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我和老公就同意了。我们住主卧,他住次卧,他的那个房间小一点,每个月的房租我们出六百,他出四百。
他和我们一起住了将近半年,这半年来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面试成功了好几家公司,但每次都是试用了几天后就不再去了,不是嫌公司不正规就是嫌待遇不好,其中有一家公司规模挺大,待遇也不错,可他去干了两天就不去了,理由是同事们对他不够热情。
我和老公苦口婆心地劝他,照他这样很难找到满意的工作,可他偏说不想再委屈自己。因为这件事,我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他以前多少还有些积蓄,积蓄花完之后就找他爸要钱,偶尔也会找我们借个三五百,不过每次他爸给他转过钱来后,不用我们催,他就会主动把钱还给我们。
半年之后,他回了老家,走之前我们替他垫付了两个月的房租,一共八百块钱,他承诺说等回老家找到工作就把这个钱还给我们。
可能对有的人来说八百块钱微不足道,就算他不还也没什么,可我和老公当时还挺在意这笔钱,毕竟那时候我们的收入实在太低了。
他回老家后不久就在家里人的帮助下找了份工作,可他却一直没开口提还我们钱的事,因为钱不多,他不主动提,我们也不好意思主动要,我猜测他可能是忘了,一想起来这件事我就如鲠在喉。
又过了差不多一年,他突然给我们打电话说他要结婚了,让我们到时候去他的老家参加喜宴。老公和我商量给他随多少礼钱,我突然灵机一动。
我们在他婚礼的前一天赶到了他的老家,见到他后我递给他一个红包,里面装着八百块钱。我半认真半玩笑地对他说:“新婚快乐,你以前欠我们的钱不用还了,就当我们随礼了。”
我这么说一方面是在提醒他欠我们的钱还没有还,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知道,他结婚我们虽然只包了一个八百的红包,但加上他欠我们的八百那就是一千六。等我和老公结婚的时候,他至少也应该给我们包一个一千六的红包。
他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
“对哦,我还欠你们八百块钱,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我和老公结婚的时候,我趁着回房间换敬酒服的功夫特意看了一下他给我们的红包,结果里面只有八百。可想而知我当时有多么生气,先不说他欠我们的钱,合租的那半年,我们没少管他吃喝,如果他知道感恩,怎么也不会只包八百。我深吸了几口气可还是难以平复内心的愤懑,出来后对着众人只能强颜欢笑。
事后我安慰自己就当用八百块钱看清了一个人,从那之后,我没再主动和他联系过,他给我发过几次信息,可能是因为我冷淡的态度让他察觉出了什么,慢慢地他也不再主动和我联系了。但他和我老公有一个共同的大学宿舍群,老公偶尔会在群里和他聊几句。
我和他长达三年都没有联系,直到我女儿都三岁了,忽然有一天,我打开手机发现他接连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工作忙不忙,孩子乖不乖,我突然有点发懵。那几年,我和老公手里有了点钱,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怎么在意,他突然和我联系,我心里甚至还隐隐有些开心。
我给他回了信息,问他近几年怎么样,他说挺好的,我问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和我联系,他说翻到以前的照片,突然就有些想我们了,于是就给我发了信息。
我们那天断断续续地聊了一个多小时,我想想以前的事,暗暗自责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小气。
当天晚上,他又给我和老公发来了视频,几年没见,他看起来胖了,不过性子沉稳了很多,也有点老了,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脸上却给人一种沧桑感,眼神给人一种比较忧郁的感觉。老公开玩笑似的问他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刚二十几岁就看起来有点像大叔。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到了第二天中午,他竟然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他突然这么频繁地和我们联系,这里面肯定有事。
他和我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然后说话开始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我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在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不语。我的心突然就有些冷了,语气漠然地问他:“到底有没有事?有事你就说,没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忙着呢。”
他还是没有说话,我等得有些不耐烦,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爸得了肺癌,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的父亲在一年之前开始咳嗽,咳嗽不怎么严重,但是老是感觉胸闷、喘不上来气,去了他们镇上的卫生室,说是肺气肿,连着输了半个月的液还是不见好转,于是就去市里的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医生说是肺癌,已经是中晚期了。
幸运的是,做了基因检测后,有好几种靶向药他的父亲都可以用,最后他们选了一种价格不算贵也不算便宜的,每个月光吃药就要五千多块钱。加上做手术以及化疗,一年下来已经花了十几万。他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全家底子只有三万多块钱,他这几年又要供房子,又要养孩子,手里根本没有多少钱。
家里的亲戚一开始听说后都有些同情,主动凑了一些钱给他,可这些钱对于他们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只能找亲戚朋友借钱给父亲看病,这样勉强维持了一年多。
本来他父亲吃着靶向药控制得挺好,可病情突然就恶化了,癌细胞发生了转移,医生建议给他父亲换另一种靶向药,或是试一下免疫疗法,可不论哪种方法都需要很多钱,他周围的亲戚朋友已经没人再愿意借钱给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我们。
听他说完后,我的心情变得很沉重,就在他和我联系的前不久,我的一个舅舅刚因为膀胱癌去世了,所以我非常理解他内心的悲痛和无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我知道你们的压力也挺大,你们没钱的话就算了,实在不行就不给我爸治了……”
那时候我和老公差不多有六万块钱的积蓄,都放在我这,可能他知道在我们家什么事都是我说了算,所以才没有给我老公开这个口,而是直接找了我。
虽然非常同情他的遭遇,可我一时之间还是有些纠结。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和老公辛苦工作,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钱,以他家的情况,如果把钱借给了他,他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还。可是不借的话我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是救命钱。
我犹豫了一会,给他说我们也没有多少钱,然后又说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回头和老公商量一下再给他答复。
他哦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估计以为我们不会借给他。
晚上老公下班回来后,我把这事给他说了,他也有和我相同的顾虑,但如果一分钱都不借的话又显得我和老公太过凉薄。最后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先借给他两万块钱。
给他转钱的时候我转了两万一,我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两万是借给他的,剩下的一千让他代我们给他父亲买点营养品。他非常的感动,对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他再一次向我开口借钱,这次他把自己说得更加可怜,还说三年之内一定会把借我们的钱还清,我和老公虽然不太相信他的承诺,可还是又咬牙借给他两万。又过了差不多半年,他哭着给我们打电话说他父亲走了,可他却连父亲的丧葬费都拿不出来,希望我们能再借给他一点。
我虽然非常不乐意,可总不能连丧葬费都不借,但那时候我手里的积蓄不多,只能借给他一万。这样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借给他五万。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主动和我们联系了,我和老公不由得有些心寒。
两年后,我们打算在小区里买个车位,一个车位十八万,我们手里只有十三万,正好差了五万,于是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开门见山地说我们现在急需用钱,让他把欠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他当时说的话直接把我恶心到了,他说:“我想还但是没钱还啊,我还欠亲戚们好几万,等我还完他们再攒钱还你们。”
“能不能先还我们,我们如果不急用的话也不会向你开这个口。”我强忍着心里滔天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临时真的拿不出钱来,你们再等等吧。”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再把电话打过去他就不接了。
虽然我和老公最后还是顺利把车位买下来了,但他的反应太让人寒心,一想到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去年六月份,我们家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他和他老婆带着孩子竟然招呼都没打就来到了我们家。
他们给我们买了很多东西,有烟酒、点心、茶叶,还给我女儿买了一个玩具和一身衣服,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来还钱的,结果还真被我猜准了。我本以为我们借给他的钱很可能永远都要不回来了,所以言语已经形容不出我当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其实他直接把钱给我们用手机转过来就可以,可他说他心里有一个结,必须要当面向我们道歉和表示感谢。
他说自从父亲去世后,大部分亲戚都挺好,可有的却生怕他把借债推到父亲身上,有了钱也赖着不还,于是就故意在老家为难他的母亲,还跑到他的公司和家里催着他还钱。
他很理解那些亲戚的心情,所以不怪他们,当初他们愿意把钱借给他,就值得他感恩一辈子。可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时之间确实很难挣到那么多钱。
为了赶快把借的钱还清,他下了班就去送外卖、做代驾,每天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早上五六点钟就出去做工。他回家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他走的时候孩子还没醒,所以孩子连续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他是常有的事。
他有好几次崩溃到在深夜抱头痛哭,可他想想跟着他吃苦受累的老婆和孩子,还有老家的母亲,最终只能是咬牙坚持。
我给他打电话的前一天,他的一个亲戚刚跑到他们家把电视搬走了。
他给我们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哽咽了数次,说到最后有点泣不成声,他的老婆坐在一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和老公的心里也是酸涩无比,我讷讷地说:“你当时就应该把你的这些难处告诉我的……”
他擦了一把泪,苦笑着说:“我怕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这句话顿时让我惭愧不已,是的,他当时就算是给我说了我也不会相信,我只会认为这是他找的一个借口。
他们走的时候,他一脸真诚地说:“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以后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说,只要我能帮得上,一定会帮。”
老公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除了原谅他,我还对他非常的佩服,他默默抗下了所有,是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生而为人,每个人都不容易,但因为立场或是经历不同,我们很难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有时候就容易产生误会或是隔阂。
我们尽量不要把人或是事往坏处想,因为好人总比坏人多,大部分人都是善良而重义气的。如果我们不幸失去了一些东西,那也不必过于惋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生活是美好的,它总会在不经意间带给我们一些温情,让我们明白:人间自有真情在,世道定当情谊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