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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时安阳滑县向广西南宁一带的移民

宋朝时安阳滑县向广西南宁一带的

“白马”考释与“白马县”寻根问祖

安阳师范学院 王迎喜

广西南宁市郊县上百万平话(广西的一种方言)人的族谱记载,他们的先祖是“山东白马县”人。自民国以来,这些平话人多次到山东省寻找“白马县”,都无果而终。上世纪九十年代,南宁市史志办为这些平话人到河南省安阳市滑县寻根问祖,才知道这里才是应该寻找的地方。不久前,我作为安阳电视台《档案》栏目顾问,受该栏目之邀,参与制作了《溯源消失的“白马”》,并已在电视台播出。此后,安阳市政协也邀请我参加《广西“白马 ”与滑县渊源》的调研活动。为了更加清楚和准确地表述广西“白马 ”与安阳市滑县的渊源,我查阅了大量史料,写成了这篇文章。

一“白马”考释

“白马”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古老的地名,商务印书馆民国版《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所记载的“白马”地名就有25处之多,其中滑县出现的“白马”地名共有4处,分别是:一、白马山,“在河南滑县东三十四里。《水经注》:距白马县故城五十里,疑即《开山图》之所谓白马山也”。二、白马水,地“在河南滑县北,即白马津”。三、白马津,地“在河南滑县北,旧为河水分流处,一曰白马水,今堙”。四、白马县,“春秋卫曹邑,秦置白马县,故城在今河南省滑县东二十里。后魏置兖州于滑台,白马亦随州徙治,即今滑县治,明废” 。 ⑴(商务印书馆民国版《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

白马山,白马水,白马津和白马县在《滑县志》和民国《重修滑县志》中也有记载。它们是:一、白马山和白马水,民国《重修滑县志》记载的白马山和白马水在同一处,并引《山海经·北山经》说:“白马之山,其阳多石玉,其阴多铁多赤铜,白马之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于滹沱”。又引《开山图》记载,“山下常有白马,群行山上,悲鸣则河决,驰走则山崩”。另又引《环宇记》记载:“白马山在滑县东北三十四里”。这里说白马水是白马山上的一条河流,从白马山北坡流下,即白马山与白马水在同一处地方,位于旧滑县城东北三十四里。⑵(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二、白马津, “秦朝有白马津,是以秦朝以前有白马水而得名”。 “又有白马水,旧为河济分流处,一名白马济,一名白马津,在县西北十里,即大河津渡处也”。⑶(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这里认为白马水、白马济、白马津为同一处地方,即黄河渡口处。可见这里记载的白马水与前述白马山上流下的白马水不是一回事。三、白马县, “汉朝设东郡白马县,因秦朝的白马津得名”。白马县“在县(滑县)南二十里,春秋时本卫之漕邑”。⑷(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秦、汉、晋均置白马县,北魏置兖州于滑台,白马县治也随之迁往滑台,原白马县故城荒废。隋、唐、宋、金、元均设白马县治于滑台,明朝省白马县,将其并入滑县,结束了白马县的历史。这里记载白马县在滑县城南二十里,与《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所说在“河南滑县东二十里”不同,一在“南”,一在“东”,是因其是在滑县城东南二十里之缘故,这与民国《重修滑县志》“今县(滑县)治东南有韦乡、韦城、韦津,即废白马县”⑸ (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的记载相吻合。

除此之外,民国《重修滑县志》中记载的“白马”地名比《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还多两处,即是:一、白马城,在白马津东南,即北魏置兖州时随州而迁来的白马县城,并引《水经注》说,“城之名为白马,盖以刑白马而筑之,故谓之白马城”。⑹(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二、白马坡,在滑县城“东北二十里”,“即(关羽)刺颜良、文丑处也”。⑺(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为什么这里叫“白马坡”,未见到史籍记载,可能是这里离白马山较近,又地势呈倾斜状的缘故。

综上所述,可知古代的白马县城,最少应有两处,一处在北魏之前滑县城的东南二十里,一处即是后来的兖州州治和滑县县治所在地。这两处均在今滑县境内。北魏之前的白马城得名,与白马山、白马水和白马津的得名有关;而北魏到明朝的白马县城得名与郦道元《水经注》中所记的筑城时杀白马祭祀有关。

滑县境内白马山、白马水、白马津、白马县的得名互有先后和因果关系。白马县得名于白马津, “汉朝设东郡白马县,因秦朝的白马津而得名”。而白马津得名是源于白马山和白马水, “秦朝有白马津,是以秦朝以前有白马山而得名”。⑻(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舆地)

以北魏以后的白马城或滑州城为座标,其东南二十里为北魏之前秦、汉、晋朝时的白马城,即老白马县城,即《滑县志》所载“白马县在县(滑县)南二十里,春秋时本卫漕邑”,其西北十里就是位于黄河流经处的白马津。《水经注》记载,“白马津,在县西北十里,即大河津渡处也”。其东北三十四里有白马山,即《环宇记》所载“白马山在滑县东北三十四里”。其东北二十里为白马坡,即《水经注》所载,滑州城“东北二十里为白马坡。坡,即(关羽)刺颜良、文丑处也”。⑼(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舆地)

历史上白马县城与黄河所处的相对位置是不断变化的。但无论如何变化,白马县城都在今滑县境内。白马县城“或在河东,或在河南,或在河北,盖随津渡为转移。历代黄河迁徒靡常,津渡口岸亦随时各异,故舆地谈白马者,方向、里数亦各不同。而究之白马古迹,要在今(民国时期)滑县境内,确无疑义”。⑽(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舆地)因黄河在滑县境内,经常泛滥改道,才形成了白马县城与黄河相对位置的不确定性。

从相关史籍可以看到,白马县从秦朝即已设置,直到明朝才并入滑县,其所辖行政区域一直在今滑县境内,在历史上存在了一千五百多年。

二、白马是军事要地和防汛要地

白马津作为古代黄河的重要渡口,是古代南北交通的必经之地,故又是战争频繁之地,历代都是驻军的要地。

从秦朝开始,白马津就是黄河上的第一险关要地,在军事上的地位十分重要。“自秦以降,白马之险甲于天下。楚汉之胜负由此而分,袁曹之成败由此而决。” ⑾(民国《重修滑县志》卷二)《方舆纪要》记载: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10年)七月,陈涉遣武臣、张耳、陈余帅兵三千人,从白马渡河下河北诸郡。”汉高祖“五年(前204年),使卢绾、刘贾将卒二万人,骑数百,渡白马津”。⑿《(汉书·高祖本纪》)汉高祖刘邦的部队还与秦军在白马津一带大战。楚汉战争时,刘邦还派部队从白马津渡过黄河,断绝项羽的粮道。 “建安五年(200年),袁绍遣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曹操北救延,使关公刺良,解白马之围”。⒀(汉书·关羽传》)其中所指“白马”位于滑县县治之北的白马坡。这里有颜良冢古迹及关帝庙。曹操从邺城率军南征也要经过白马津。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就曾多次跟随曹操出征。他亲眼观看了部队出征时在白马津一带的壮观场面,写下了著名的《从军诗》,其中有诗句:“朝发邺都桥,暮济白马津,逍遥河堤上,左右望我军。连舫逾万艘,带甲千万人。”形象地描写了曹操大军路过白马津一带时的强大阵容。唐朝诗人李白北游路过白马津,有感而作《白马津》,其中有“将军发白马,旌节渡黄河”的诗句。从东晋到南北朝,为了争夺白马津要地,战争不断。刘渊派部将石勒攻占白马城后,坑杀了白马城男女三千多人。直到金朝黄河河道南移后,白马才失去了其在军事上的重要性。

由于白马津的地理位置特殊,在军事上占有重要地位,所以历代都在这里驻有重兵。“至和元年,诏陈、许、郑、滑、曹州各屯禁兵三千”。⒁(《宋史》卷一九六兵志)滑州之所以作为屯驻禁军的要地,与滑州所辖白马县和白马津不无关系。 “滑州近在河北(黄河以北),自古以为重镇。白马望县,土广而民众,亲隶于州……”。⒂(民国《重修滑县志》卷八)

自周定王五年(前602年)黄河在宿胥口决口到金朝章宗明昌五年(1194年)黄河河道南移,在这1796年中,黄河在白马一带曾多次泛滥成灾。从春秋到民国,滑县水灾有200多次,而黄河决口就有66年共77次之多。⒃(1997年版《滑县志》)可见古代黄河在白马一带决口造成的灾害极为频繁。这种灾害以五代和宋朝尤为严重,据《宋史》和《滑县志》记载,北宋太宗雍熙元年(984年),黄河在滑县房村决口,朝廷派大将田重进领兵五万筑黄河堤,堵塞决口。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年),黄河又在滑县(天台山旁)决口,决口宽七百步。泛滥之水向东流入山东梁山泊境内,造成巨大灾害。宋朝廷派兵九万才堵塞了决口。

由于古代白马津在南北交通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历代都注重白马津渡口的防守,因此这里经常驻有重兵。也由于古代黄河经常在白马一带决口泛滥,为了防治黄河决口,历代在这里聚集大量兵员和民工成为一种常态。

三、关于“白马”寻根问祖

广西南宁市郊县一带平话人到“山东白马县”寻根问祖,与宋朝对西南用兵有重要关系。

北宋仁宗时,广西邕州(今广西南宁一带)的侬智高反叛,规模宏大。北宋仁宗皇祐年间,侬智高在广源州作乱。广源州是邕州所属的羁縻州。皇祐二年(1050年)侬智高招兵买马,“与广州进士黄玮、黄师宓及其党侬建侯、侬志忠等日夜谋入寇。”有一天夜晚,侬智高令部属故意将其所居之地放火烧毁,却号令其众说:“平生积聚,今为天火焚,无以为生,计穷矣。当拔邕州,居广州以自王,否则必死。”在他的煽动下,反叛规模迅速扩大。侬智高率众五千东下攻破邕州,活捉邕州知州陈珙。然后“僭号仁惠皇帝,改年启历。”接着侬智高“相继破横、贯、龚、浔、藤、梧、封、康、端九州……杀官吏甚众,所过焚府库,进围广州”。⒄(《宋史》卷四九五“广源州”)

宋朝廷多次派兵平叛,均无明显效果 “皇祐中,广源州蛮侬智高反,陷邕州,又破沿江九州,围广州,岭外骚动。杨畋等安抚经制蛮事,师久无功”。⒅(《宋史》卷二九0)这时著名将领狄青自请率兵出征:“臣起行伍,非战伐无以报国”。 “狄青,字汉臣,汾州西河人,善骑射……临敌被发,带铜面具出入贼中,皆披靡莫敢当。”“青为人慎密寡言,其计事必审中机会而后发。行师先正部伍,明赏罚,与士同饥寒劳苦,虽敌猝犯之,无一士敢后先首者,故其常出有功”。韩琦、范仲淹认为狄青是“良将材”,“二人一见奇之,待遇甚厚,仲淹以《左氏春秋》授之”。⒆(《宋史·狄青传》)

狄青出征,军纪严明,先“戒诸将毋妄与贼斗,听吾所为。”到前线后,对随意出征而失败的三十人,“驱出军门斩之”。从此严肃了军纪,狄青与侬智高作战,侬智高叛军驻守险关昆仑关。狄青先“令军中休十日”。侬智高以为狄青不会马上发兵打仗。谁知“青明日乃整军骑,一昼夜绝昆仑关……贼既失险,悉出逆战……青执白旗麾骑兵,纵左右翼,出贼不意,大败之,追奔五十里,斩首数千级,其党黄师宓、浓建中、智中及伪官属死者五十七人,生擒贼五百余人。智高夜纵火烧城遁去”。⒇(《宋史·狄青传》)狄青率兵进入邕州城,缴获甚多,并释放被侬智高胁迫到城中的百姓近万人。

侬智高反叛被平定后,狄青受到朝廷嘉奖,官至枢密使。狄青死后,“帝发哀,赠中书令,谥武襄”(21)。(《宋史·狄青传》)

由于白马一带是驻军要地和防汛要地,宋仁宗多次对西南用兵,从白马一带调动兵员前往邕州前线是非常自然的,而战乱平定后这些将士又留下来戍守。为何要长期戍守?其主要原因是邕州一带时有战乱。一、狄青平叛后,侬智高生死不明,因此须防其重新作乱, “或传智高死……既而复奏智高未死。然智高卒不出,其存亡莫可知也”。(22)(《宋史》卷四九五“广源州”)二、侬智高母亲也在作乱。侬智高母亲叫阿侬,她“有计谋,智高攻陷城邑,多用其策,僭号皇太后” 。这个女人还像野兽一样吃人肉,“嗜小儿肉,每食必杀小儿。”在侬智高逃走后,阿侬“依其夫侬夏卿,收残众得三千余人,习骑战,复欲入寇”。一直到至和(1054年——1055年)年间,宋军才俘“获阿侬及智高弟智光,子继宗,继封槛至京师”。(23)(《宋史》卷四九五“广源州”)三、侬氏家族一直有反叛之间心。侬宗旦于嘉祐二年(1057年)又反叛,一直到嘉祐七年(1062年)这场叛乱才结束。四、邕州一带还有其他反叛,“有甲峒蛮者……间出寇邕州。景祐三年(1036年),尝掠思陵州凭祥峒生口,杀登龙镇将而去。” (24)(《宋史》仁宗本纪?)嘉祐五年(1060年),又有“蛮千余人复为寇,为官兵拒战,斩首数百……至和、嘉祐中,皆尝扰边”。 至和二年(1055年)正月“邕州言苏茂州蛮内寇”。嘉祐四年(1059年)二月“广南言交阯寇钦州”。嘉祐五年(1060年)七月“邕州言交阯与甲峒蛮合兵寇边”。同年十二月“苏茂州蛮寇邕州”。(25)(《宋史》仁宗本纪)

邕州一带边疆不宁,宋朝廷需要长期在这里驻军。按照北宋朝廷的诏令,驻军要轮换戍守。广西的驻军一直到皇祐四年还在这样进行,如皇祐四年(1052年)朝廷下诏:“戍兵岁满,有司按籍,远者前二月,近者前一月遣代,戍还本管听休。”但到皇祐五年(1053年)情况发生了变化,这年朝廷又下诏:“广西戍兵及二年而未得代者罢归,钤辖司以土兵岁一代之。” (26)(《宋史》仁宗本纪?)这些“罢归”的“戍兵”被当地的“土兵”所取代,而“戍兵”中就可能有许多来自滑州的白马县。自此以后,他们长期居住在当地,结婚成家,经过历代繁衍,他们的后人就成了现在的平话人。而这些平话人也就记住了他们的先祖源于“山东白马县”。

中国古代所谓“山东”与现在作为行政区域的“山东省”的概念不同。战国时“山东”指秦国以东的齐、楚、燕、韩、赵、魏六国,因其在崤山以东而得名。“山东”的另一说法是太行山以东的广大区域,司马迁《史记》与其它古籍所记“山东”均是这个意思,如 “晋兵先下山东(太行山以东)”。(27)(《史记·晋世家》)金朝时改京东为“山东”,始有“山东”之名。元朝开始才有所谓的“行省”,即现在所说的“省”,就是中央之下所设最大的“行政区域”,但元朝还没有设“山东行省”。明朝设“山东布政使司”,清朝正式设“山东省”,民国时沿用,直至现在。

由此可知,北宋仁宗对西南用兵时,当时并没有“山东省”,所谓“山东”实际指太行山以东的广大区域。据商务印书馆民国版《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记载,中国历史上的“白马县”共有三处,一在今安阳市滑县境内,一在今安徽境内,一在今四川境内。这三处地方只有位于今安阳市滑县境内的白马县是在太行山以东,即所谓“山东”一带,可知“山东白马县”在今安阳市滑县境内当确定无疑。

作者简介:王迎喜,安阳师范学院教授,《安阳通史》作者。本文已公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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