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府决定抨击美国对先进技术销售的限制，这可能无意中让世界警觉到中国的有效垄断对重要供应链构成的风险。

在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最近的北京之行之前，有两个被忽视但却不祥的事态发展，它们明确显示了中国在能源转型所需的关键矿产的全球供应链中的主导地位，因为这些矿产在电动汽车（EV）、风力涡轮机和太阳能电池板等各种应用中的使用至关重要。除非美国及其盟国能够摆脱这种钳制，否则他们实现净碳零排放的雄心壮志可能会胎死腹中，更不用说未来的其他技术创新了。

中国的稀土金属垄断

7月3日，中国以国家安全利益为由，宣布从下月起限制镓和锗的出口。这两种金属是高速计算机芯片和光纤电缆的关键材料，也是夜视和卫星成像等敏感军事用途的关键材料。中国生产全球80%的镓和60%的锗。除了对芯片制造商和其他制造商的影响外，此举还引发了对稀土元素供应链的担忧。稀土元素由十七种金属组成，在国防、航空航天、能源和交通技术领域具有战略用途，中国对稀土元素的控制更为严格，控制着全球90%以上的产量。独立日假期结束后，美国总统约瑟夫-拜登甚至在推特上写道："中国主导关键产品所需原材料的生产已经太久了”。

但是，更能说明问题的是稀土元素的情况，稀土元素因其强大的磁性能而备受青睐，可提高电动汽车和其他电动设备的能效，还可用于激光、导弹制导系统、飞机和卫星等军事用途。鉴于镓和锗的出口受限，镨钕合金的价格并没有像观察人士预期的那样上涨，而是随后跌至202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自去年1月以来跌幅超过三分之二。部分归因于需求放缓。因为，全球风电新装机量下降。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似乎是政策有意为之。正如一位分析师告诉路透社记者的那样："如果你的磁铁加工能力占据了90%的市场份额，那么就会有一个金锁价格，在这个价格上你可以获得回报，但却不会鼓励世界其他地方的任何人建设产能”。

这种市场支配地位，是确保可靠获取稀土元素等关键矿产所面临的更大挑战，因为即使地质资源位于其他地方，这种市场支配地位仍然是进入市场的经济壁垒。中国自身的自然资源禀赋，使其得以发展稀土的开采和加工，但是，正是中国政府的主导下，中国最大的三家国有稀土矿业公司，中国五矿稀土、中国铝业稀土金属和中国南方稀土集团，于2021年底合并为中国稀土集团。这一整合使中国政府更容易控制全球市场，通过协同效应进一步降低总体生产成本，毕竟新巨头控制了中国近三分之二的重稀土产量。并能由此阻止任何潜在的外国竞争者进入该行业并最终与其竞争。

这种事实上的垄断，所带来的战略影响并非假设。2010年，中国政府就禁止过向日本出口稀土。正如我在去年为克拉赫科技外交研究所撰写的一份研究报告中所指出的那样，这一封锁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凸显了依赖中国作为单一供应商的风险，以及中国利用其供应链主导地位获取政治影响力的意愿。

日本政府意识到有必要确保另一条稀土供应链，因此与日本企业合作，支持澳大利亚林纳斯公司在澳大利亚西部的韦尔德山进行稀土开采。实际上，中国只是在稀土加工方面具有比较优势，世界上最大的单一稀土矿位于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西南部的加利福尼亚州山口露天矿，一直将原矿运往中国加工，然后将金属作为电动汽车和其他应用中使用的成品磁铁运回美国。

三管齐下的计划

为了摆脱这种名副其实的依赖陷阱，美国--当然还有其盟友，包括目前正在制定自己的关键矿产战略的欧盟，就应采取三管齐下的方法：

首先，需要以"全盘考虑"的心态来处理供应方面的问题。在具有地质和经济意义的地方，不仅要在政治上鼓励国内生产，而且要通过合理、及时的许可程序切实推动国内生产。例如，拜登政府利用各种现有的联邦项目和法律授权，支持MP材料公司建立一个设施，从其Mountain Pass矿分离重稀土元素并生产永久磁铁，而无需首先将其出口到中国进行矿石加工和矿物提炼。

在国内供应链不可行或不充分的情况下，必须建立新的合作伙伴关系，以确保获得重要资源，例如"买家俱乐部"，如国务院领导的新兴矿产安全合作伙伴关系，其中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芬兰、法国、德国、日本、韩国、瑞典、英国、美国和欧盟委员会。

在其他情况下，可以从创新的方法中找到答案，如白宫高级顾问阿莫斯-霍希施泰因倡导的洛比托走廊，旨在将安哥拉、刚果民主共和国和赞比亚这三个拥有大量重要矿产和其他战略物资储备的非洲国家与全球市场联系起来，并通过改善能源和其他互联互通来促进非洲国家的价值链，该项目得到了七国集团的旗舰基础设施倡议--全球基础设施和投资伙伴关系（PGII）的支持。

此外，正如我之前在这里所论述的那样，鉴于唯一最重大的挑战是任何一个国家或实体如此主导供应链，以至于能够随意阻止其他国家或实体获得关键矿产，供应多样化是压倒一切的优先事项，也是降低风险的关键，即使这可能意味着有时不得不与那些可能不被视为首选甚至理想合作伙伴的国家或公司开展业务。

其次，美国和其他国家，应继续促进有潜力与中国竞争甚至取代中国目前垄断地位的新企业的发展，无论是通过引入新的原材料来源，还是开发绕过中游加工（精炼、合金化）的技术，目前这两个环节都由中国公司主导。

《美国降低通胀法案》的颁布和实施在政治和外交上的确存在争议，但是，该法案不仅为投资关键矿产和电动汽车供应链的公司提供了大量税收减免和其他激励措施，还加强了能源部贷款项目办公室等现有项目。其他现有机构，如国防后勤局和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也可以发挥作用。虽然并非所有这些试验都会成功，但有些会成功；有些甚至可能被证明具有变革性。

第三，鉴于供应链的可持续性取决于需求以及目前中国对全球稀土市场的垄断力量，美国和志同道合的国家必须通过与国家战略储备挂钩的承购协议或鼓励私营公司达成类似协议等手段，帮助新兴替代供应商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如果没有这条基本的生命线，几乎无法想象新进入市场的企业能够在残酷和不均衡的竞争中生存下来。法国罗纳-普朗克公司的拉罗谢尔工厂现已关闭。该厂曾一度加工了全球一半的纯化稀土，该公司的命运应该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国有企业在长达数年的价格战中可以发挥出强大的原始力量，能击垮竞争对手。

迟到总比不到好

目前，不可否认的是，中国已在全球关键矿产，特别是极具战略意义的稀土领域建立了强大的地位。但是，中国政府决定对美国限制先进技术的销售进行反击，既对部分材料实施出口限制，又对其他材料发动先发制人的价格战，这可能无意中让世界警觉到中国的有效垄断给重要供应链带来的风险。尽管游戏可能已进入后期，但仍有机会改变游戏规则。

《国家利益》2023年7月16日大西洋理事会的杰出研究员和克拉赫科技外交研究所的高级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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