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列宁有一种迷惑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的方法,他们中的许多人通常,也有充分的理由,对伟人历史深恶痛绝。因为,他是一个罕见的人物:历史变革的个人推动者。在他逝世一百年后的今天,颂扬和诋毁他的文章仍在不断涌现。但是,即使是对他最有敌意的批评者,也不能不承认他在"红色十月"之前的几个月里所发挥的巨大作用。
然而,列宁无意中,甚至是反常地对另一项成就有着功绩:西方的福利国家。我们之所以很少认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们普遍存在误解。令人遗憾的是,我们中的许多人都相信工党自以为是的说法,这种说法由自吹自擂的医生和宫廷历史学家兜售,他们把克莱门特-阿特利和威廉-贝弗里奇称作是我们福利国家的共同创始人。但是,正如历史学家戴维-埃杰顿提醒我们的那样,事实上,我们应该感谢的是大卫-劳埃德-乔治领导的自由党-保守党联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时的努力。正是在这些年里,教育、医疗和保险领域取得了长足进步。战后,工党所要做的就是将其推广到所有人。福利已经覆盖了约80%的人口,贝弗里奇又将福利带给了英国剩下的五分之一人口。
更重要的是,促使这些"领导主义"早期萌芽的既不是家长作风,也不是挥霍无度。而是红色传染病。俄国革命后,一系列起义在全球范围内爆发。布尔什维克主义向西蔓延,从维也纳、布达佩斯、索非亚到基尔。1919年4月,巴伐利亚苏维埃共和国短暂成立,随后被极右翼的自由军团摧毁。英国也未能幸免。在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之间,利兹苏维埃似乎确实是一个开端。劳埃德-乔治的实用主义并没有带来什么结果。工人们的许多要求都得到了适当的满足,从而消除了工会激进主义的影响。不过,还是有许多领导人都身陷囹圄。
两年后,当造船工人冲进格拉斯哥市政厅时,劳合-乔治的"布尔什维克之虫"又卷土重来。事后看来,"红色克莱德塞德"显然从未在任何意义上预示过"红色英国":克莱德河两岸格拉斯哥工会的激进主义从未蔓延到英国其他地区。然而,在当时,红色威胁却是实实在在。劳合-乔治后来回忆起警察和狱警罢工时说:"那天,这个国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布尔什维克主义”。伦敦和伯明翰幸免于难,但默西塞德郡却发生了骚乱和抢劫。直到军队出动,暴力事件才得以平息。
我们很难想象停战后的"和平"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西蒙-韦伯的《1919年:英国的革命之年》再现了一个濒临崩溃的社会:士兵粗暴对待工人;卢顿戒严;坦克在利物浦街头巡游。意大利人把战后的两年称为"红色两年",在英国也可以说是"红色两年"。首先,要理解英国的内政外交政策,就不能不提到战时统治阶级的这一独特神经症。当威斯敏斯特和白厅与反犹太的白人勾肩搭背在俄国镇压红军时,他们同时也在国内镇压肆无忌惮的布尔什维克。丘吉尔,当时的战争部长,以特有的粗鲁提出了政府的路线:"杀死布尔什维克,亲吻匈奴!"
在民主国家,大棒和胡萝卜都必不可少。是的,工人们被残酷地镇压了,但他们的抗议却没有白费。格莱斯顿式的自由主义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劳合-乔治的自由党是完全不同的野兽:技术官僚、干涉主义和野心勃勃。毫无疑问,他们是在战前先例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尤其是1911年的健康和保险计划,并兑现了战时的承诺,但他们最重要的是试图与街上那些邪恶、疯狂和危险的英国人和平相处。
首先,他们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政府中来,把他们从街垒领进投票站。1918年的男性普选权赋予了无财产的男性(即五分之二的男性)以及30岁以上有财产的女性选举权。同年,在兰开夏工会成员的游说下,《教育法》将离校年龄从12岁提高到了14岁,以防止棉纺厂老板们向贫困男孩下手。1919年,《住房和城市规划法案》启动了英国城市景观的建设,这就是人们一眼就能认出的特色:议会庄园。
经过阿特利和哈罗德-威尔逊的改进,以及玛格丽特-撒切尔和戴维-卡梅伦的打击,战时早期围绕福利国家的共识一直延续至今。无论是工党还是保守党,都曾让那些思想高高在上的顽固工人自食其果:从1924年拉姆斯-麦克唐纳对"共产主义"工会的惩戒,到1984年撒切尔对矿工的阻挠,再到2024年基尔-斯塔默对有组织劳工的否定。同样,自1945年以来,两党都普遍承诺将公共开支控制在国内生产总值的40%左右。然而,"我们的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仍在吱吱作响,资金不足,人们只能在神圣的低语中谈论它。
我们的统治者一次又一次地泄露了福利之所以重要的真正原因。这是1950年阿特利在马盖特的讲话:"我们的民主社会主义政策是极权主义共产主义的唯一有力替代"。芒什地区最强大的两个福利国家,都是在拥有强大共产主义力量的社会中建立起来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吗?1946年,法国共产党拥有约80万名党员,意大利共产党拥有近200万名党员。诚然,英国共产党从来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战后英国左翼(独立于工党之外)的力量是不可否认的。正是矿工们在1974年推翻了爱德华-希思。
英国的福利国家如此,英国的知识分子生活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俄国革命点燃了三代盎格鲁马克思主义者的激情,我们的文艺复兴时期本该是一派墨守成规的沉闷景象。在战时,共产主义者可以登上文化机构的最高层。例如,E.H.卡尔成为了《泰晤士报》的领袖作家和副主编,并在此高位宣扬集体主义计划和与斯大林和解的福音。他的巨著《苏维埃俄国史》长达7000页,共14卷,至今仍是对革命政权早期最好的描述。
就连萧伯纳这样的国家怀疑论者也被"俄罗斯狂热"所征服。1931年,英国正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他却对斯大林赞不绝口。费边渐进主义,他的老信条,在20世纪已经行不通了。麦克唐纳的工党显然失败了,他在《费边社会主义论文集》的新序言中这样写道。我们需要的是苏联式的"迅速有效"。他在《俄罗斯的合理化》一书中对莫斯科之行大加赞赏。
可以说,象牙塔的边远地区也向苏联屈服了。G.E.M.de Ste. Croix开创了迄今为止古典研究领域最令人瞩目的发展。克鲁克斯"是帝国的孩子”,出生于澳门,二十年代时,他背弃了自己在"基督教的疯狂边缘"接受的"彻底的右翼教育"。这些,正如他后来所说的那样。1937年,他与苏联旅行社Intourist一起漫游苏联,通过观察高加索地区的农民,他对斯大林主义持批判态度,但坚定地信奉马克思主义。此后,他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马克思主义者",在牛津大学新学院指导了一代学生,这些学生在自己的著作中始终对经典中的阶级保持警惕。1981年,他出版了《古希腊世界的阶级斗争》一书。
像以上这样的简介,可以无穷无尽地数不胜数。我只想说,战时最聪明的头脑大多属于左派。随着东欧和中欧保守派人士,比如弗里德里希-哈耶克、卡尔-波普尔、刘易斯-纳米尔、欧内斯特-盖尔纳,移居英国,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从而产生一种更加平衡的知识分工。但在那之前,左翼霸权是无可匹敌的。约翰-斯特拉奇无疑是三十年代最重要的政治评论家之一。他的父亲曾担任《旁观者》的编辑近40年,而斯特拉奇的得力助手是奥斯瓦尔德-莫斯利,当时他仍是左派。当莫斯利成立英国法西斯联盟时,斯特拉奇领导了一些反对他的最大规模的示威游行。
结果,马克思主义者斯特拉奇在思想斗争中输给了自由主义者约翰-梅纳德-凯恩斯,他对共产主义不屑一顾:"我怎么能接受这样一种信条:宁要泥巴不要鱼,把粗野的无产阶级捧到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之上,而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虽然有种种缺点,但他们是生活的品质,肯定蕴含着人类进步的种子”。然而,凯恩斯几乎无法阻止他在剑桥大学的门生莫里斯-多布为粗野的无产阶级呐喊助威。
多布在二十年代编辑了一本马克思主义杂志《平民》,共产主义在剑桥获得了桥头堡的地位。他称赞列宁是"严谨的现实主义者","具有耶稣会士的真诚和理想主义"。相比之下,"非马克思主义者""就像达尔文之前的生物学家一样愚蠢"。他帮助成立了共产党历史学家小组,并为剑桥五大间谍集团的金-菲比与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牵线搭桥。他后来的学生包括阿马蒂亚-森和埃里克-霍布斯鲍姆。
矛盾的是,苏联共产主义在不知不觉中强化了英国资本主义。盎格鲁马克思主义的意外结果,是让当权者更加关注工人阶级的利益。福利国家也是如此。阶级之间保持了和平。再分配消除了阶级矛盾。更重要的是,一支受过教育、健康的劳动力队伍有利于商业发展。适度累进税是一种微小的保险费,可以让工人保持工作状态,让野蛮人无所遁形。如今,除了少数自由主义的疯子、保守党激进分子、布里德斯赫迪一个简单的事实是,大多数英国人喜欢沉闷的政治。
列宁仍然困扰着我们的福利国家
普拉蒂纳夫-阿尼尔2024年1月15日Unh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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