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要想在俄罗斯面前立于不败之地，西方联盟必须对其军事供应链进行大规模再工业化。至于它是否有能力或意愿这样做，还很难说。

美国人从小就有一种"弱者"的心态。骁勇善战的叛军，凭借坚定的决心和高尚的品质击败了更强大的对手，才是流行文化中的老生常谈。不幸的是，现实情况是，装备较好的军队通常会击败装备较差的军队，无论他们的事业有多强大。奥马尔-布雷德利将军曾说过："外行谈战略，内行谈后勤"。目前围绕乌克兰冲突的讨论通常侧重于英雄主义壮举或正义事业，而较少关注弹药、生产能力和整体人力问题等实际问题。

在这场冲突中，弹药、军备和人力是烧钱，而西方集团在这三方面都快耗尽了。俄罗斯的无人机、大炮和空袭重创了乌克兰的工业基础。经济损失更是天文数字。自2022年2月以来，美国国会已批准向乌克兰提供约1130亿美元的国防和财政援助。它超过乌克兰年度GDP的一半。

美国和北约每天都痛苦地意识到这一事实，因为，西方国家的武器库日益枯竭，而现有的工业能力根本无法补充库存，更不用说继续武装乌克兰了。

工业消耗战的回归

冷战结束后，军事政策制定者认为"混合战争"，已取代大规模常规战争的论调越来越时髦。正如帕特里克-波特在最近的《全球安全研究杂志》上发表的文章中所探讨的那样，混合战争是与非国家或代理行为体进行的战争，通常使用潜伏战术、网络战和经济战。2009年，时任英国国防参谋长的大卫-理查兹将军驳斥了中国或俄罗斯敢于用常规军事武器与西方对抗的观点，而是声称"有充分理由相信，即使是国家对国家的战争，也会与我们将对非国家组织进行的战争类似"。波特证明，即使粗略回顾一下近代史，也能证明这一论断明显是错误的。

这种心态在战争规划中体现得最明显的例子之一，就是要求北约成员国储备足够的物资，以维持短短三十天的高强度战斗。这种乐观的战前规划是和平时期决策者的典型做法。芭芭拉-图赫曼在《八月的枪声》一书中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各国政府囤积了大量炮弹，他们认为这些炮弹可以在假想的战争中一直使用。然而，1914年8月的事件发生后，同盟国和中央强国的军械库在几个月内就消耗殆尽，而国内的生产量却大幅增加。

当前战争的显著特点之一就是对炮火和大量步兵储备的过度依赖。因此，西方国家措手不及，在没有工业基础的情况下发动了一场消耗战。另一方面，用约翰-米尔斯海默的话说，俄罗斯的国防工业是"为打第一次世界大战而设计的"。

我们没有武器了

美国总统乔-拜登公开承认，军方之所以向乌克兰运送集束弹药，是因为无法提供乌克兰所需的炮弹数量。今年早些时候泄露的五角大楼情报显示，美国向韩国施压，要求其向乌克兰运送33万枚155毫米炮弹，结果很可能通过波兰运送。有报道称，韩国借给美国50万枚155毫米炮弹。但即使韩国向乌克兰运送100万发炮弹，也难以弥补巨大的火炮失衡。这种不平衡只是一个更重要问题的表象：西方无法过渡到战争经济。

英国皇家联合服务研究所最近的一份报告估计，俄罗斯在2022年发射了1200万枚炮弹，并估计军方将在2023年发射700万枚炮弹。这可能表明苏联时期的库存正在减少。不过，报告指出，除了从朝鲜和伊朗进口弹药外，俄罗斯每年还生产250万枚炮弹。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据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今年1月估计，美国每年只能生产93,000枚155毫米炮弹，且全部用于训练演习。如果军方加快生产进度，每年将生产24万发炮弹，仍不到俄罗斯目前产量的10%。乌克兰炮兵每天发射8000发炮弹，消耗了美国目前一整个月的弹药产量。即使五角大楼实现了到2025财年每月生产90,000发炮弹的既定目标，这仍然只是俄罗斯当前生产水平的一半。

北约其他成员国的情况更糟。今年6月，德国联邦国防军发现其整个武器库中只剩下2万枚155毫米炮弹。英国无法生产用于坦克和火炮的大口径炮管。北约运往乌克兰的大量装备都是维护不善的垃圾，这让人对留下的军火库的质量产生怀疑。与此同时，仅在第一周，西方为乌克兰反攻拼凑的前线装备就至少有20%被毁。

这还不算从世界备用库存中组建军队所固有的巨大问题。在前线被摧毁或损坏的装甲车辆不容易修复，因为维修每件硬件都需要各种材料、维护和培训。仅乌克兰使用的155毫米榴弹炮就有14种之多。

要面对战争的严峻现实

西方公众对乌克兰冲突的性质了解不足。情绪和对个别交战的微观分析掩盖了对更广泛战略局势的讨论。"没有什么是我们力所不能及的"这句话在保险杠贴纸上可能听起来不错，但作为一项没有执行力的作战战略，它只是一种幻想。当地的现实情况不允许我们在不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追求任何目标，我们的盟友也需要我们的持续援助。

由于军备和人力动员的滞后，乌克兰获得有利解决的机会正在消失。对乌克兰援助的顶峰已经过去，在以后的岁月里将不会再有。随着俄罗斯在战场上的优势不断扩大，通过谈判实现和平甚至以对乌克兰有利的条件实现停火的机会，都只会变得更加渺茫。

在战争初期，让普京总统的政权承受压力以至于内部崩溃的战略，可能值得一信，但是，现在却没有多少证据表明这一战略奏效了。瓦格纳兵变，尽管表面上看，只是加强了普京对其决策下属的权威。

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乌克兰的处境很可能会恶化。冲突中普遍存在的结构性失衡，不会因为零星的武器装备运输而得到改善。乌克兰要想在俄罗斯面前立于不败之地，西方联盟就必须对其军事供应链进行大规模的再工业化。至于它是否有能力或意愿这样做，目前还无法确定。

西方分析家希望在乌克兰最近的反攻中取得决定性的突破，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关键战役。乌克兰的战事可能会持续数年，看不到明确的结局。普京政府似乎还在为新一轮征兵做准备，这只会增加俄罗斯在战场上的优势。用大西洋理事会一份报告的话来说，"普京正在为长期战争做准备"。美国一些前高级安全官员并没有忽视这些现实，尽管他们正在与俄罗斯人谈判，反对拜登政府。后勤方面的现实情况，并没有发生有利于乌克兰的变化，人们怀疑西方是否有意愿像俄罗斯人那样动员起来。正因为如此，时间站在了莫斯科一边，而那些希望等待会带来更有利解决方案的西方政策制定者们，可能需要猛然惊醒。

《国家利益》8月25日扎卡里-约斯特和马修-布莱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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