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观察和研究中美关系,知名华裔学者李成认为,中美关系恶化,乃至“未来十几年都很难好转”,可归因于世界上的四个趋势:逆全球化、泛政治化、泛安全化,以及最严重的两极化--把世界定义为“民主与威权之争”,狭隘地、太过意识形态化地看待问题。
其根源还在于,美国对失去优势和领导地位感到恐惧;美国人宗教化的非黑即白的两元视角看待中国和中美关系。他认为,美国两党对中国强硬有共识,要找共同的外部敌人也是事实。但如果认为两党有共识要转移美国的国内问题,要跟中国开战那就言过其实了。
他指出,目前美国国内的撕裂已经很难转嫁为外部危机,靠对外战争来化解党派敌视与内部冲突不但不会凝聚美国社会,只会更撕裂美国社会。大多数美国有识之士对此是很谨慎的,尽管目前想把形势推向美中对抗冲突的人不少。 
在接受中评社记者独家专访时,现任香港大学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创始主任的李成相信,如果中国经济转型成功,15年后中国将更具竞争力。美国在竞争过程中的“脱钩断链”、全力打压不会成功,就连多年来以国家力量全面制裁华为都无法将之摧毁,更遑论击败中国。
李成表示,届时,试过所有的错误举措后的美国终将接受中国崛起的现实。他指出,中美不一定要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两个最具实力的国家谁也打败不了谁,终究只能和平共处。在人工智能时代只能合作,你不合作,就是互相毁灭。
中评社记者:像您所说,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美国学者想方设法,以香港为据点,冒着风险去探索中国。现在的中国比50年前的中国要开放宽松得多,为何美国学者反而对中国望而却步了呢?什么造成中美关系这种状况?
李成:有很多原因造成目前的状况。我觉得目前世界上有四个趋势:逆全球化、泛政治化、泛安全化,以及最严重的两极化--把世界定义为“民主与威权之争”,狭隘地、太过意识形态化地看待问题。
布热津斯基1997年在《大棋局》里面讲到,美国赢得了冷战的胜利,但是千万不能够自满。有很多危险的情形,对美国来说最大的危险之一就是,俄罗斯、中国、伊朗走到一起,不是由于意识形态,也不是由于文化,而是被迫应对美国这样一个共同的威胁,产生了共同的利益。布热津斯基认为要尽力避免这种情形,但现在美国正在面临这种情形,而拜登政府可能认为他们的政策很成功--把欧洲连在一起,让日韩更积极参与军备竞赛。
但这里面是有代价的,难道要在东北亚发起新的战争吗?你已经有两场战争,你有没有能力进行第三场?如果东北亚打仗了,你真的让日本和韩国去打,美国自己不介入,这可能吗?一些美国智库建议叫台湾人打巷战,台湾人会接受吗? 
美国两党对中国强硬是有共识的,但不能进一步认为两党要共同通过找敌人,把中国作为敌人,跟中国开战。难道真有一个议题可以把美国团结起来吗?俄乌战争、巴以战争都没有把美国团结起来,跟中国打仗会把美国团结起来吗?不会,我觉得会更撕裂。
很多美国有识之士在这个问题上是很谨慎的,但目前想把形势推向那么远的人也不少。民主党的执政者可能没这么想,共和党一边,没有证据显示特朗普本人想走向战争,但他旁边有很多主张支持台湾独立的“反华鹰派”。
当前中美关系的主要问题是,美国对失去优势感到恐惧。美国人宗教化的非黑即白的两元视角,与中国文化中庸之道和模糊地带是格格不入的。实际上这不符合我们今天社会的多元化,多极化。我们面临的问题远远超出意识形态之争,气候变化、大流行病、核扩散、贫富差距等等。很遗憾,两极化阻碍了应该有的合作。所以我觉得这个叙事方式必须要改变。
中评社记者:但是能改变吗?您对中美关系是乐观,悲观,还是谨慎乐观? 
李成:中美关系短时期内不会好,十多年内不会好。但是美国很多现在的做法,比如对华“脱钩断链”、科技上“卡脖子”最终都不可能成功。你如果连华为都打不败,你如何击败整个中国?
中国现在强调科技发展,就是准备高科技的竞争。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转型如果能够做成,10年、15年以后,中国将处在一个非常具有竞争力的地位,改变以前靠出口引导、房地产拉动的发展模式,找到替代能源、数字经济、“软基础”设施、新型城镇化等新增长点。当然这不会马上看到结果,需要持续培育。
丘吉尔说得好:美国会做对的事情,但是在试了所有的错的事情以后,碰壁了以后才会改变。我觉得美国终将会接受中国崛起的事实,两国和平共处。这里又引出了基辛格的观点:实际上中美两国是在现代历史上很罕见的旗鼓相当的国家,势均力敌。中美不应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两个最具实力的国家谁也打败不了谁,终究只能和平共处。在人工智能时代只能合作,你不合作,就是互相毁灭。
这个逻辑现在美国人难以接受,因为现在美国处在非常恐惧的状况,害怕失去领导地位。冷战结束后曾经自信心满满的美国,如今担惊受怕。此时美国政治精英正处于历史上最焦虑的一个时期。

长期观察和研究中美关系,知名华裔学者李成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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