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彼得-图尔钦有了新作，它探讨了社会如何因精英内部竞争而崩溃，提出了有关当今问题的危险问题。

彼得-图尔钦，《末世：精英、反精英和政治瓦解之路》，（纽约，企鹅兰登书屋）。368页。Peter Turchin, End Times: Elites, Counter-Elites, and the Path of Political Disintegration, (New York City, Penguin Random House). 368 pp.

如果历史科学成立，那么政策制定者能否利用它？更具体地说，世界各国的外交政策机构能否引导国家间无政府状态的混乱本质，避免灾难？

在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金会》小说中，数学家哈里-塞尔顿建立了一个宏观历史理论模型，以预测未来的秩序。塞尔顿希望从即将崩溃的银河帝国中拯救尽可能多的科技和文化成果。然而，随着故事的发展，越来越多不可预知的后果让基金会难以适应。在面对一个被称为"骡子"的神秘军阀的变异能力时，原来的预测模型失效了，于是一个秘密的"第二基金会"成立了。

彼得-图尔钦是现实生活中的哈里-塞尔顿。他曾是一名生物学家，他的网站将其描述为"复杂性科学家，从事历史社会科学领域的工作，他和他的同事将其称为克利动力学"（Cliodynamics）。这是一个相对较新的领域，它将历史案例研究和与可衡量的经济因素相关的变量结合起来，以辨别人类历史的广泛、大规模趋势，并将其纳入公共政策。

图尔钦运用cliodynamics，试图将硬科学的观察结果应用到更具相对性的人文学科领域。在这一独特的职业生涯中，图尔钦出版了许多关于历史周期模型的书籍。他的最新著作是《末世：精英、反精英和政治瓦解之路》，其中提炼了他迄今为止的思想。

该书的核心前提可以概括为，在阶级不平等加剧和行政精英数量大规模扩张的相互作用下，研究社会的繁荣与萧条周期。在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方面，图尔钦发现，国家的失败始于执政精英的目标与那些被要求执行其决策的人之间信任的破裂，无论是处理制裁的经济影响，还是参加军事行动。

根据图尔钦的评估，当一个社会的执政共识变得自满时，由于精英们保持并扩大了他们的财富来源，财富往往会变得更加分层。这会对国家能力和合法性产生负面影响，导致不稳定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社会所产生的受过教育的精英人数会不断增加，而让精英们在财富和地位方面保持向上流动的机会要么停滞不前，要么越来越少。新的反精英对他们日益减少的前景感到沮丧，他们开始挑战，试图创造他们的社会。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他们往往会在心怀不满的非精英阶层中找到心甘情愿的新成员。

尽管这两个因素的相互作用是破坏稳定的最关键因素，但图尔钦强调，精英的过度产生才是等式中更危险的因素。如果这一过程不受控制，国家崩溃和内战可能随之而来。然而，少数几个社会已经看到了这一危险的到来，并进行了改革，避免了这一命运，或者至少暂时避免了。美国的新政时代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然而，对大多数社会而言，无法避免灾难是一种更为常见的情况。生活水平下降和城乡精英之间的竞争，如南北战争前几十年南北之间的竞争，更为常见。在这些动乱中，一派精英通过简单地将对手赶下台来解决生产过剩问题。

通常情况下，这种动荡对其他大部分人口来说是致命的或不稳定的，从而导致人们对新秩序的共识不断增强，并渴望维持稳定。不过，这种情况只能持续很长时间，然后就会重演。

正如十四世纪的学者伊本-哈勒敦曾提出的理论，政治史是一个政权循环的过程，经济变革和社会团结的衰落加速了这一过程。现代历史学家瓦尔特-谢德尔在其2018年出版的《伟大的平衡者》一书中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Cliodynamics是一个不断发展的领域。图尔钦在书中明确表示，他的目标不是与历史学家竞争，而是与他们合作建立案例研究。在此，我们要谈谈他的著作中外交政策学者可能认为需要进一步完善的内容。

图尔钦指出，摆脱周期性内部灾难的精英战略之一是向海外扩张。他以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和19世纪的沙皇俄国为例。这两个国家都将过剩的精英抛向国外殖民地，因为在那里他们不会与国内的精英管理机构竞争。

虽然人们怀疑许多早期帝国会从向国外输出精英和多余的年轻人中获益，但这种动力在后期帝国国家中并不总是奏效。亚历山大二世俄国的例子，尤其说明了这种政策如何会因过度扩张而增加灾难的可能性。随着俄罗斯向中亚和太平洋地区发展，它发现与其他大国的竞争日益激烈。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等事件，都是由于所谓的"至关重要"的国家利益超出了国家的能力而导致的"任务蠕变"。正是这些冲击引发了俄国革命和内战。

当代美国也有类似的动因。精英生产过剩和财富分层，无疑是美国在21世纪面临的诸多问题之一。然而，自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在海外不断扩张势力，却未能缓解这一进程。

事实上，它的作用恰恰相反。生产过剩的外交政策精英们，似乎正在通过对"国家利益"采取一种不可持续的宽泛和道德主义的观点来弥补自身的生产过剩，推动更多的制裁、干涉主义和军事集结。

与此同时，"永远的战争"却没有结束，这加剧了公众对以他们的名义发动的冲突的疏远，进一步破坏了社会团结。残留的身心伤亡将在未来一段时间给美国国内稳定留下印记。

对于地缘政治分析家来说，即使他的其他理论都很正确，图尔钦也可能低估了过度海外扩张的危险。他的书仍然是试图将历史变成科学的绝佳概述。恰如其分的是，他在文末对战略和决策圈中单一文化的危险提出了警告：

累积的文化进化为我们提供了非凡的技术，包括社会技术--机构--使我们的社会能够提供前所未有的、基础广泛的高质量生活。是的，这种能力往往没有完全实现。具体表现在，在为公民提供福祉方面，不同国家之间存在巨大差异。但从长远来看，这种差异是文化持续进化的必要条件。如果社会不尝试更好的社会安排，进化就会停止。更重要的是，当自私的统治阶级把自己的社会搞得一塌糊涂时，有替代方案是件好事。

图尔钦的精英生产过剩理论及其在争夺有限体系主导权的竞争派系中产生的意识形态极端主义，最终可能会在体制内演变成纯洁性测试，而在国外则没有审慎、克制或宽容的余地。将大国竞争视为意识形态的生存之战，就是一个恰当的例子。但是，要想制定出服务于民众的外交政策，精英阶层的政策目标就必须为社会大众所理解，并以切实可行、脚踏实地的目标为基础。

那么，我们该如何做到这一点呢？通过制裁遏制过度的军事干预和经济战，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将外交政策视为不断扩张的精英阶层为自身发展创造更多机会的游乐场，却不利于全球稳定。

将图尔钦的作品与哈里-塞尔顿在《基金会》系列中的作品进行比较可能是最明显的小说起点，但还有一部科幻小说值得记住：拉里-尼文的《上帝眼中的污点》。在这本书中，首次接触一个新的外星物种，发现它们的太空人类称其为"Moties"，这让人们对积极的结果产生了最初的希望。这个物种看起来很和平，只局限于一个世界，没有威胁性。然而，人类很快发现，这个看似和平的种族却有着灾难性的高出生率，导致社会不稳定，引发周期性的末日战争。人类的太空战士们意识到，如果这个种族向太空扩张，将会带来危险，于是急忙实施封锁，将他们阻挡在自己的星系内。我们或许也能认识到我们今天的精英们过度竞争和生产过剩的危险。

《国家利益》2023年8月19日克里斯托弗-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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