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重量级智库型媒体发文,解读迫在眉睫的乌克兰灾难
西方非但不会教训俄罗斯并让普京就范,反而可能出现相反的严重风险。
《国家利益》2024年4月4日马修-布莱克本的文章
随着乌克兰军事局势的不断恶化,北约各国外长齐聚布鲁塞尔,以制定向基辅提供必要物资的长期计划。正如北约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所说:"乌克兰人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弹尽粮绝"。由于被其他事务分心,美国越来越指望欧洲来协调乌克兰的防务。但是,除了争夺炮弹和资金,或者公布一个适度的欧盟国防工业战略之外,欧洲领导人似乎没有果断或及时干预的想法或手段。
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建议北约军队可以进入乌克兰,这一建议得到了波兰和捷克的支持,但在法国国内却引起了一些恐慌。更重要的是,德国、英国和美国仍然排除了"靴子落地"的可能性。与其说北约采取了新方法,不如说旧模式仍在继续:北约在考虑如何在不挑起与俄罗斯公开战争的情况下帮助乌克兰,最终未能提供扭转战局所需的决定性援助。
另一种既定模式是反复使用道德二元论语言。西方"不能让俄罗斯获胜"。“基于规则的秩序"可能会瓦解。还有新的多米诺骨牌理论:如果乌克兰沦陷,俄罗斯大军将进一步涌向西部。随着阿列克谢-纳瓦尔尼的死亡,这场冲突被个人化为一个邪恶的人--弗拉基米尔-普京。这是一场善与恶、民主与专制、文明与黑暗的摩尼教斗争。“在暴君倒台之前,没有和平"。西方联盟决不能动摇对乌克兰的承诺。
整个讨论缺乏的是现实主义。交战国之间真正的力量对比是什么,两年来俄罗斯与北约的硬实力竞争能得出什么结论?毫不奇怪,西方领导人不愿承认乌克兰面临的严峻局势与他们自己对俄罗斯的根本误判有关。俄罗斯在这场战争中的多重失误众所周知,那么西方联盟的失误呢?
A计划失败了,俄罗斯的B计划却正在慢慢成功
大约两年前,俄罗斯在乌克兰的A计划显然失败了。普京最初的做法是突然出兵乌克兰,最好的情况是推翻乌克兰政府,或者至少胁迫基辅签署新的、不那么有利的《明斯克第二协议》。俄罗斯的A计划遭到了泽连斯基政府的抵制,2022年3月,泽连斯基政府的军队坚守在基辅郊区。4月基辅与莫斯科之间的伊斯坦布尔和平谈判破裂后,俄罗斯转而实施B计划:发动一场艰苦的消耗战,以消耗基辅的抵抗意志和能力,同时考验西方联盟支撑乌克兰的集体能力。
俄罗斯的B计划在2022年取得了喜忧参半的结果。俄罗斯在马里乌波尔和塞韦罗多涅茨克取得了重大胜利,虽然代价高昂,而乌克兰则利用俄罗斯人力不足的弱点夺回了哈尔科夫和赫尔松地区的领土。然而,在部分军事和经济动员之后,俄罗斯转危为安,于2023年击败了乌克兰的攻势,并于2024年占据上风。
随着俄罗斯"B计划"的缓慢成功变得更加明显,西方国家自己对付俄罗斯的"A计划"的失败也变得更加清晰。该计划包括:通过制裁使俄罗斯经济脱轨,通过外交手段孤立普京政权,以及利用北约的武器和技术在战场上对俄罗斯造成严重破坏。最理想的结果是俄罗斯屈辱地退出乌克兰。而且,专家们向我们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俄罗斯都会被严重削弱,并陷入困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错误的假设
鉴于俄罗斯对能源的依赖性和相对较低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俄罗斯的经济被评为薄弱且易受制裁影响。这一衡量标准没有考虑到俄罗斯的战略产业、资源自给自足以及与其他贸易伙伴的联系。西方对俄罗斯能源出口的制裁适得其反,对一些欧洲经济体造成的损害超过了俄罗斯。制裁还导致能源价格飙升,确保俄罗斯获得足够的收入为战争提供资金。希望大多数非西方国家停止与俄罗斯贸易的想法也被证明没有什么根据;俄罗斯增加了与印度、土耳其和中国的贸易往来,同时,俄罗斯的许多邻国则通过向莫斯科转售被制裁的商品悄悄获利。
认为俄罗斯是一个贪污大国的假设导致了对俄罗斯富豪的个人制裁,这种制裁被认为会产生政治副作用;失去了在西方的资产和奢侈品,俄罗斯的贪污腐败分子肯定会背叛普京。相反,制裁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他们将资金投入自己的国家,并效忠于普京政权。因此,西方制裁是双重失败:既没有破坏俄罗斯经济,也没有动摇政权周围的精英联盟。
另一组假设具有军事性质。俄罗斯在其"特别军事行动"的头两个月中未能使用硬实力,这被视为严重军事无能的表现。俄罗斯伤亡惨重和装备损失惨重的说法与腐败、士气低落和组织混乱有关。大多数评论员和记者都从表面上接受了乌克兰、美国和英国对俄罗斯损失的估计,以及公开情报单位"Oryx"对装备损失的统计。对俄罗斯天文数字损失的说法强化了长期以来北约对俄罗斯军事优势的假设,在西方造成了一种显著的战争乐观主义。现在,乌克兰将使用更高水平的西方武器、战术和训练来全面击败俄罗斯。北约改变游戏规则的神奇武器被搁置一旁,在乌克兰需要决定性援助时才会投入使用。
这些军事假设现已被证明是错误的。为避免过于明目张胆地越过俄罗斯的红线而进行的先进武器滴灌并没有让乌克兰人在2023年取得决定性的成功。虽然使用北约情报、监视和侦察系统使乌克兰在战场目标选择方面获得了至关重要的优势,但事实证明,北约的训练、装备和规划并不适合乌克兰2023年的攻势。北约国家没有提供一致类型的武器装备,也没有跟上2024年弹药生产或采购的基本需求。总体而言,北约没有为乌克兰战争做好充分准备;其军事理论预见的是干预内战或与较弱对手的冲突,而不是与同级竞争对手的代理消耗战。
相比之下,俄罗斯为长期军事生产做好了更充分的准备,而且,还成功地进行了创新,以应对所经历的军事挫折。俄罗斯军队已经适应了战场几乎完全可视、大量使用无人机以及坦克和飞机威力大幅下降的条件。这包括创新的步兵突击战术、使用和反击无人机的新方法,以及最近毁灭性地使用滑翔炸弹,使俄罗斯能够在躲避防空火力的同时使用空中力量。在战术和作战层面上,俄罗斯同时与前线的许多地区交战,迫使乌克兰疲于奔命,不断调兵遣将。把俄罗斯的军事胜利说成是"人浪"或"肉搏战"显然是不准确的。俄罗斯的方法是渐进的、消耗性的,而不是无谓的。
鉴于这些态势,关于乌克兰胜利的广泛讨论,已被如果西方不能提供所需武器和补给就会失败的幽灵所取代。然而,即使炮弹及时运抵,乌克兰也面临着更难解决的人力问题。乌克兰政府极不情愿再次发出征兵动员令,这可能反映了对民众不满情绪的担忧,以及对国家是否有能力提供所需人数的怀疑。
尽管有上述种种迹象,许多西方国家仍希望继续执行A计划:对俄罗斯实施更多制裁、提供新武器、为乌克兰提供更多培训,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让乌克兰做好准备,在2025年再次发动进攻。然而,如果俄罗斯的炮弹数量比西方多出三倍以上,而且拥有更多的军队,那么乌克兰如何在2024年生存下去仍然是个未知数。在下一阶段的战争中,必须有所作为。
下一步怎么办?
目前为确保乌克兰眼前的生存而拼凑弹药的拼命努力,并不能说会是西方在乌克兰的B计划。“胜利"的定义仍然缺失。还不清楚与俄罗斯进行"体面"谈判必须具备哪些先决条件。西方联盟的B计划必须在迅速制定加倍支持乌克兰的有效手段与开始讨论与俄罗斯妥协之间做出选择。
马克龙提出的西方在乌克兰问题上"双降"的说法,看起来已经难以令人信服。北约部署军队的言论并不是对俄罗斯军事优势的严重威胁。更有可能的是,它代表了一种西方承诺的信号,目的是在关键时刻鼓舞乌克兰士气,并确保一旦出现失败,马克龙本人不会被指责沉默。但实际上,2000名法国军人在乌克兰能起到什么改变军事平衡的作用呢?当然,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却有可能导致进一步的溃败,因为北约在乌克兰的特遣队不受第5条的保护,很可能成为俄罗斯导弹和无人机的"公平游戏"。
最近几周发表的声明站不住脚。说不能"允许"俄罗斯获胜,但西方却缺乏打败俄罗斯的手段。而且,西方联盟缺乏在乌克兰采取主动的愿望或手段。尽管西方国家大肆宣扬自己决不能自暴自弃、毫无顾忌地越过俄罗斯的红线,但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意愿在俄罗斯与北约的战争中采取边缘政策。
西方言论缺乏现实主义是显而易见的。西方非但不会给俄罗斯一个教训,让普京就范,反而可能出现相反的严重风险。事实上,俄罗斯是否在教育西方在二十一世纪的条件下使用硬实力和发动国家间冲突意味着什么?俄罗斯宣传自己的大国主权,即一个团结、有韧性、坚定不移的国家可以打败欧盟和北约的联合主权。
我们都听到过这样的反对意见:普京根本不可信,他的目的无非是彻底消灭乌克兰这个独立国家。然而,盲目地继续执行西方功能失调的A计划难道不也同样会威胁到乌克兰的彻底毁灭吗?正因如此,教皇方济各呼吁西方领导人不要"羞于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进行谈判"。
解决乌克兰战争的新方法不会出现在夸夸其谈和道貌岸然的宣言中。光靠言辞也无法阻止俄罗斯取得胜利。我们需要的是对现有手段所能实现的现实目标,以及不同方案的成本、风险和收益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尝试以前失败过的方法并期待新的结果,毕竟不是成功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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