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开始甩掉意识形态包袱和任务蠕变，重新成为一个防御性军事联盟！
《负责任的外交》2024年08月09日马克-埃皮斯科波斯
"我们让我们的联盟重新活跃起来。我们帮助重振了我们的联盟，"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在北约最近举行的第75届峰会上说。"我们帮助重新构想了我们的联盟，因此，即使在我们庆祝历史上最成功的防御联盟成立75周年之际，我们也坚定地着眼于未来，并尽我们所能确保这一成功将持续75年”。
周年庆典已经结束。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美国积极主动、高瞻远瞩的领导，将北约从身份和目标危机中解救出来。
西方面临着一个混乱的世界。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持续入侵是自1945年以来欧洲大陆最具破坏性和最危险的战争；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在亚太地区与日益自信的中国形成对峙；加沙战争正在削弱西方的全球影响力，同时也在滋生北约内部的分裂。
在这些前所未有的挑战的背景下，美国国内政治陷入了长期的动荡之中，这可能会对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交往方式产生重大影响。无论谁在即将到来的总统大选中获胜，美国都有可能从欧洲向亚洲进行某种形式的收缩。无论是渐进的、随意的，还是突然的、有预谋的，但肯定会。
北约和欧洲领导人完全了解这一可能性，但是，盟国之间尚未就美国的收缩及其对欧洲的影响展开公开、坦诚的对话。目前摆在欧洲面前的唯一对冲美国退缩的办法，据说是提议将乌克兰援助制度化，使未来的政府更难撤回对基辅的支持。其中，甚至都没有着手解决负担分担、部队结构、海外军事承诺和成员政策等更大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将决定美国在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在北约中的角色。
可以肯定的是，北约并不存在典型军事联盟可能遇到的问题。因为，其成员都没有面临直接的安全威胁，目前也没有急于与同级竞争对手发生军事冲突。
然而，尽管西方领导人竭力表现出"一切照旧"的姿态，但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北约正面临着更严峻的生存挑战：简单地说，北约的结构和组成已不再反映美国和欧洲所面临的现实。
军事联盟本质上是短暂的，因为支撑联盟的安全利益总是多变、因时而异。联盟的兴衰取决于无数中短期地缘政治因素；正如19世纪之前的任何一位欧洲国家元首所证实的那样，今天的合作伙伴可能是明天的对手。
北约在众多联盟中独一无二，因为它的理论基础是价值观而非地缘政治利益。只是，这一区别虽然重要，却并不能说明问题的全部。北约是冷战时期美苏争霸的副产品。美国审慎地寻求在军事和经济上稳定战后支离破碎的欧洲，以遏制苏联的进一步西扩。
因此，美国充当了离岸平衡者的角色，将其核保护伞和常规能力延伸至欧洲-大西洋国家组成的巩固堡垒，而这些国家本应处于苏联在欧洲扩张领土的任何新企图的前线。北约总是以自由民主为口号，实际上，充分反映并满足了美国及其欧洲盟国的安全利益。
苏联解体从根本上改变了这种安全考虑。俄罗斯拥有大量资源并敌视西方，但是，它终究不是苏联。莫斯科既没有意图也没有能力在其现有疆域内对北约发动侵略战争，从而使北约失去了防御目的。
北约试图填补冷战后的这一空白，在南斯拉夫、阿富汗和利比亚进行域外冒险，并围绕民主与专制的全球对抗这一意识形态项目重新定义其存在的理由。但是，这些耗资巨大且往往适得其反的举措只会分散北约的注意力，使其无法专注于本应是压倒一切的重点：回到与其成员的核心安全利益相一致的使命上来。
北约在资源和防务投资方面存在巨大差距，而美国在提供联盟能力方面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这在冷战背景下是合理的，但在今天却已站不住脚。欧洲本身就是一个大国，早就应该掌握自己的防务。这并不是在争论"分担负担"，这个概念只是指出了联盟核心问题的症结所在。相反，必须从根本上调整负担本身，以更好地反映美国和欧洲的安全利益。
欧洲主要大国完全有能力通过威慑和接触相结合的方式应对俄罗斯的挑战。其实，美国减少对欧洲的常规承诺就能为两者提供亟需的激励。事实上，将美国和欧洲的常规能力脱钩，并鼓励欧洲实现更大程度的战略自主，将首先减少助长俄罗斯与西方对抗的激化因素，在加强欧洲安全的同时将美国的资源释放到其他战区。
如果跨大西洋联盟的两个权力中心能够根据各自不同的优先事项分配资源，而不是以损害双方利益的方式纠缠在一起，那么该联盟将得到加强，并能更好地抵御国内政治动荡。北约从根本上不适合作为推进美国在亚太地区利益的工具。事实上，即使欧洲国家想推进美国在该地区的目标，它们也没有能力。
关于分担负担的争论主要集中在联盟于2014年通过的指导方针上，即各成员的国防开支必须至少占到本国GDP的2%。但是，2%的目标对实际国防能力的模糊作用远大于其揭示的意义，也无助于鼓励各国政府追求重要的成本节约创新。美国官员应该清楚地认识到，欧洲重整军备的目标应该是建立一个充满活力、自给自足的国防工业基地（DIB），而不是随意设定开支目标。
北约接二连三的扩大使欧洲人的安全感降低，削弱了北约内部的一致性，并使美国的安全承诺在那些不涉及美国重大利益的地方变得更加捉襟见肘。北约的"门户开放"成员政策，纯粹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固定做法，它不断破坏北约东翼和后苏联地区大部分国家的稳定，却没有给西方带来任何实际利益。美国领导人早该推动永久划定北约边界。只有关上敞开的大门，北约才能回到它曾经的样子，而且现在仍然可以是：一个防御性的、被动的军事联盟，通过服务于其成员的具体安全利益来促进欧洲的稳定。
为了生存，北约必须摆脱过去几十年来获得的意识形态包袱和任务蠕变，继续作为一个防御性军事联盟开展工作。北约的常规力量应转向欧洲，在美国转向亚洲的同时，应鼓励欧洲在世界舞台上成为一个自信、战略自主的行为体。应该向盟国保证，美国的这一缩减路线图不会使集体防御的第5条承诺失效，也不会削弱美国对欧洲的核保护伞。
美国可以而且应该支持与欧洲建立强有力的战略伙伴关系，而不必受制于过时的联盟结构，因为这种结构会束缚美国的注意力和资源，而这些资源最好用在其他地方或重新投资于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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