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曼眼中的“推土机”之一,讲的是生产线的拉长。这些年来,西方国家将生产线搬到离岸,或将公司直接搬到发展中国家设厂,受惠于其他国家较廉价的劳工来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利润,这都是过往这么多年全球化的故事脚本,没有一点新意,但也同样没有一点乱子产生。当然,生产线拉长、离岸外包之所以能够成事,是因为运输成本降低,至少比从外地劳工身上省回来的都要低。

但问题来了,这种全球化的“生活如常”,当我们没办法继续如常生活的时候,问题都出现了,而且是很大的问题,世界突然变得颠簸不平。这次新冠疫情的爆发,就让西方欧美等国家焦头烂额。美国在过去一段“世界还是平的”时候,不断把国内工厂搬到海外,非常倚赖进口。其中关乎人命安危的医疗药品生产,相关的公司也同样迁到国外。

在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的网站上,有显示美国当地有什么药物供应短缺的清单,今年4月份,我曾经访问该网站,当时显示有109种药品在美国供应紧张,写这篇文章的8月初,还有多达117种药品供应短缺。按美国医疗界的估计,美国现在的药品供应,72%都是从外地进口(主要来自中国、欧盟、印度)。当中又以抗生素(antibiotic)为最,高达97%的抗生素都是进口而来。

这种岸外生产,本来在天下太平的年代,是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且可以节省成本,美国人也受惠不少。但如股神巴菲特的名言:“海水退潮的时候,就知道谁在裸泳”。当疫情来袭、全球受灾的时候,拉长了的生产供应链变得弱不禁风,在全球药品需求量大增的时候、每个国家自己供应也紧张的时候,倚赖进口的国家就被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没有穿裤子待在水里面的。

全球化的要点,一直是为了节省成本。但在以往全球化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加入适当的危机评估,至少就没有预想过,如果有大规模疫情,该怎么应对,如药品全球的需求大增、药品的供应是否稳定等等。对于每一个国家来说,当疫情危机解除以后,都要评估有什么用品、产业,是关乎生命,a matter of life and death,就如医疗药品一样。即使在本地生产成本高昂,但那成本本来就属于风险评估的一部份,是必须的保险。

今天来看,世界看起来已不再平坦,但其实对弗里德曼先生的大作来说,并不要紧,正如他在2007年第三版出版的时候,在前言所写:“到了一定时候,我会停止再写这书,但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享受加入更多新的元素,跟读者分享我在世界变平之后,生活如何变得更便利。(At some point I will stop writing this book. But for now, I am just enjoying the chance to keep sharing what I am learning ——and am thankful that the flattening of the world makes doing so easier than ever.)”弗里德曼在过去几次再版都有加入新的章节,现在看来,是时候再多写几章,在不断唱好全球化的同时间,多谈谈全球化的疫情,也写写全球化应该如何抵抗民粹主义,早点出版《世界是平的4.0》,然后告诉我们,世界仍然是平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