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普京在战前讲话中强调俄乌两国的历史关联(图源:纽约时报)

与普京民族主义相冲突的意识形态有两个:乌克兰民族主义和美国自由主义。普京的民族主义是文明型的历史民族主义,而乌克兰的民族主义是主权国家的现实民族主义,存在大小、强弱之别。但若仅以此维度分析乌克兰战争,可能即刻陷入对俄罗斯侵略性甚至强权政治的指责。

事实上,乌克兰的主权民族主义是寄生于美国的自由霸权主义之上的,乌克兰要加入北约,就是要全盘接受美国主导的大西洋自由主义。这是一种源自美国新教伦理与民主个人主义的新型意识形态,借助人权价值的现代性和民主政治的现实性确立政治体系的合法性。这是美国的民主软实力,尽管有霸权因素,但也有西方五百年来政治现代性凝聚积累而成的价值正当性。在英文主导的传媒世界里,反俄主义正成为一种新的政治正确,这正是美国民主软实力的某种投射和支配。

第三,乌克兰主权民族主义开启民主化与西方化的双重进程,刺激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激烈反应。

乌克兰的抵抗,既有主权民族主义的现实性,也有美国自由主义的理想性。普京的斯拉夫民族主义或许确有历史根据,但美国自由主义以其人权与民主的理想话语和现实实践,确实提供了某种无法忽视的“想象共同体”的强大诱惑与政治建构空间。美国成功PUA了乌克兰。乌克兰为了这一“想象共同体”的前途,不惜抗拒和远离斯拉夫民族主义。这既是乌克兰政治现代性的落实,也是乌克兰与美国自由霸权体系的结盟。由此,乌克兰的民主国家建构与乌克兰加入美国霸权体系就成为同一过程。这一进程造成与俄罗斯文明民族主义的规范性的、不可化解的矛盾冲突,由此,战争可悲地发生并陷入僵局。

第四,极度削弱俄罗斯是一种国际政治的危险游戏,对美国霸权和世界和平都将是无法逆转的损害。

美国气势汹汹,意气满满,试图凭借同盟体系的长期援助甚至非正式的军事介入(运送武器、情报支持、军事训练、雇佣军、财政支持、舆论支持等),使俄罗斯陷入一场痛苦和残酷的消耗战,最终以乌克兰为代价极度削弱俄罗斯,将其赶出大国强权行列。

美国小心计算着援助力度与挑起核战争的危险边界条件,但对于削弱俄罗斯的战略想象和兴奋逐步超越了最初的战略审慎。米尔斯海默观察到的就是这样的可悲转化。由于美国缺乏必要的战略节制性和对自身力量限度的清醒认知,乌克兰战争正逐步陷入一种“醉汉战争”,美国被胜利的美酒提前灌醉并添油式地不断卷入,而俄罗斯最低限度需要确保不战败,因此双方必然诉诸越来越激烈的军事手段和战场烈度。乌克兰是牺牲品,只是检验和巩固美国霸权的“战场”,而绝非美国真正爱护的“盟友”——况且在法律意义上,乌克兰并不是美国任何意义上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