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拉哈里-考西坎（Bilahari Kausikan）在东南亚外交界的地位已超过十年。与许多地区外交的老手不同，这位前新加坡外交官曾在影响本地区的外部世界工作过，特别是作为新加坡驻俄罗斯和联合国的代表。因此，他为本地区的挑战带来了清晰的全球视角。

然而，作为一个外交能力强大的小国的前公务员，考西根的基本参照系是国家，因此他的新书名为《新加坡仍然不是一个岛国》。Singapore Is Still Not an Island by Bilahari Kausikan (2023, Straits Times Press Books)

这个书名强化了他的坚持，即我们的世界仍然是一个以国家为中心的世界。在世界冲突地区，分裂和非国家团体抵制国家权威的现象日益受到质疑。

他还是一位坚定的现实主义者。他认为，原则必须始终受到现实主义的约束。当然，现实主义在外交领域的定义是严格追求国家利益，但如今却供不应求；情感主导着这个被教条和身份认同两极分化的世界。这本收录了他过去五年的演讲和文章的文集力图起到纠偏的作用。

正如作者所说，冷战时期旧有的二元确定性突然瓦解，我们还没有可靠的确定性来定义新的世界秩序。东南亚与全球其他大部分地区一样，在不可预测的逆风中曲折前行。如今，许多评论都在试图让我们这个无序的世界变得更有意义，而这本书最有趣的地方或许在于它是如何展现新加坡的独特视角的。

新加坡是中国之外唯一一个华裔人口占多数、得到广泛承认的主权国家。然而，他说，新加坡努力成为一个横向组织的多种族精英国家。他认为，这使得新加坡独一无二，因为东南亚的其他国家都是在非正式或正式的种族或宗教等级基础上纵向组织起来的。

可以说，随着民主转型的推进，东南亚其他国家相对来说变得更加宽容，等级制度也有所减少。但是，新加坡今天面临的更大挑战是中国，这也是本文集的重点。

具体来说，考斯干认为中国试图影响其他国家的心理操纵形式远远超出了传统的公开和隐蔽的外交劝说。中国现任领导层口口声声说所有华人都有"中国梦"，考西坎认为这对拥有大量海外华人的国家来说是一种生存威胁。

一个小国在战后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感受到了自由改革派的威胁，他们认为新加坡的政治制度过于专制，而现在却担心列宁主义国家的阴险影响，这多少有些讽刺意味。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尽管新加坡政府一再否认，但中国仍坚持称新加坡为"中国人国家"。

考斯干认真对待中国领导人关于所有中国人都应支持中国梦的声明背后的意图。这是因为新加坡四分之三的人口是华裔；种族诉求会产生共鸣，正如我们在疫情期间看到的那样，当时新加坡华人要求政府批准使用中国制造的疫苗。

该书的核心部分涉及东盟，作者在书中提出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论点，即不要把东盟看成是一个不存在的组织，不能把牛看成马。在此，作者对有关东盟团结的随意假设进行了有益的纠正。他认为，东盟的中心地位可以用"充分的共识和在相互竞争的外部力量之间保持平衡的相对能力"来定义。他认为，一致性并不总是一种美德。

他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东盟中心地位的一个含义是，东盟的地区论坛允许大国在该地区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利益，而不会受到阻碍。当然，令人沮丧的是，随着大国之间的紧张局势加剧，东盟却无法对其施加影响，也无法在危机发生时避免或管理危机。

缅甸可能是本地区面临的最棘手的地区内问题，关于缅甸问题，考西坎支持东盟集团对国家行政委员会（执政军政府的正式名称）采取强硬的原则立场，但他认为东盟会议暂停与缅甸接触的做法太过分了。他写道："东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却没有有效的下马计划”。相反，他主张"坚定的现实主义和对利益的临床计算"。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正如考西坎在2021年缅甸被军方接管后不久所预测的那样，该地区在这一问题上确实存在分歧。泰国认为，接触对其利益至关重要；印尼可以说是该地区最成功的民主社会，它认为容忍目前的局势不是一个选项，但也承认印尼首次为该国交战的少数民族和政党提供了一个中立的会面空间。然而，东盟的整体强硬姿态有助于增加对军政府的压力，也可以说在人道主义和政治领域促成了一些适度的妥协。

考斯干最担心的可能是，成功影响缅甸国内的事态发展会违反东盟的基本不干涉原则，而新加坡作为一个小国，最害怕的就是这一点。

从这一角度来看，考西坎对缅甸的态度是，现实主义者应基于主权利益和实用主义做出理性决策。可惜，现实主义者的世界正在缩小。教条和身份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心。害怕失去全球领导地位的西方国家，正在加倍奉行全球和平与安全的意识形态和规范愿景；曾经满足于服从政府的普通公民现在更倾向于要求变革，并有技术手段通过社交媒体或肢体暴力（如在缅甸）来推动变革。

考西坎为缅甸提出的最不坏的选择是恢复文官统治，同时保留军队的作用，以满足外部势力的战略需求。但是，这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缅甸反对军人统治的年轻人已经在发动武装革命方面取得了进展。军方自己也承认，他们现在控制的国家不到一半。

考西坎在书末对新多极世界的挫折作了一些思考，这让理想主义者读起来很不舒服。他认为俄罗斯在乌克兰战争中会获胜，世界将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维持联盟来抵御大国，也就是中国、俄罗斯和美国的统治。

他写道："我们不想成为美国的盟友。我们只想购买他们的先进武器，依靠美国的力量来平衡地区局势"。

2023/10/1208:01日经英语新闻 特约撰稿人MICHAEL VATIKIOT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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