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现在每月的石油出口收入，超过了入侵乌克兰之前，这凸显了遏制其战争储备的措施的失败。
从希腊海滨小镇吉泰奥出发，乘船不远就能看到西方对俄罗斯石油出口制裁的失败，两艘船体锈迹斑斑的油轮相距仅数米，船龄加起来已有57年。这两艘船的船主和承保人身份难以确定。它们悬挂的是世界上唯一被当局认定为"极高风险"的旗帜。交易俄罗斯燃料所得利润的最终去向也是个谜。
就连他们的行踪也很可疑。数字跟踪系统显示，船龄26年的图尔巴号漂浮在4英里之外，900英尺长的辛巴号在彭博新闻社的众目睽睽之下，将燃料货物倒入较小的船只。就在9月船对船转运发生的同一天，十几艘类似的船只，属于庞大的影子舰队的一部分，漂浮在附近，做着同样的事情或准备做同样的事情。
9月19日，900英尺长的"辛巴号"（Simba）在希腊拉科尼安湾将燃料货物倒入图尔巴号（Turba）
一年前西方达成的制裁协议，是要减少克里姆林宫对乌克兰进行军事打击的资金，其中一个达成的协议包括每桶60美元的俄罗斯海运石油价格上限，这个价格比过去12个月的平均市场价格低24美元。这反而为数十家难以追踪的贸易商和船运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根据彭博社汇编的贸易数据，从石油离开俄罗斯到到达买家手中，每年有多达110亿美元的石油美元蒸发。
制定价格上限是为了防止七国集团的公司在石油售价超过60美元时向俄罗斯提供运输和保险等服务。与此同时，欧盟禁止从俄罗斯进口几乎所有石油，而在此之前，俄罗斯一直是欧盟的主要供应国。现在，主要是中国和印度。
俄罗斯的影子舰队
制裁计划的初衷，是在不导致全球能源价格飙升的情况下限制俄罗斯的石油收入。其副产品是重塑了石油和海运贸易的金融架构，一些专家认为，在冲突结束后或现有制裁机制最终解除后，这种重塑可能难以逆转。这加剧了人们对环境灾难的担忧，并为这些看不见的石油资金回流克里姆林宫资助乌克兰冲突敞开了大门。
俄罗斯的影子舰队
"影子船队和西方海上保险的替代品并不新鲜。伊朗已经使用多年”。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中心高级研究学者埃迪-菲什曼说："现在，像俄罗斯这样的大型产油国也在使用它们，它们已经成为主流。如果不采取协调一致的行动，让使用这些低于标准的替代品来替代西方服务的成本变得更高，那么这些替代品就会越来越多，并成为世界石油贸易的一个结构性特征"。
有初步迹象表明，西方国家正在做出反应，试图挫败俄罗斯的变通办法，但是，希腊当局认为，他们无力阻止就在该国海岸附近发生的这些秘密航运活动。这些活动发生在距离希腊海岸线6英里的拉科尼安湾国际水域，也就是上面说的图尔巴号和辛巴号汇合的水域。
另一个欧盟成员国西班牙，今年早些时候却制止了类似的活动，这使得希腊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油轮拥有国，成为一个关键的例外。在价格上限下运营的希腊油轮，今年装卸的莫斯科石油数量超过了除俄罗斯以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的油轮。
在希腊外交官成功游说其他成员国淡化限制希腊船东与俄罗斯贸易的措施后，希腊船东得以在不违反欧盟规则的情况下继续从事这项贸易。航运数据显示，2023年迄今为止，希腊船只承运了俄罗斯全部石油运输量的20%，几乎占其旗舰等级乌拉尔原油出口量的三分之一。
谁在运输俄罗斯石油？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还不确定。但是，"影子船队"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却显而易见，它今年运输了俄罗斯约45%的石油。
影子船队"正变得根深蒂固"，世界上一些巨型超级油轮的所有者前线公司管理部门首席执行官拉尔斯-巴斯塔德说，"只要监管机构无法对其采取行动，这种情况就会持续下去"。
相关船东和贸易商帮助俄罗斯绕过了制裁方案，该方案最初被宣传为一项激进举措，首次对一种主要的国际贸易商品设置价格上限。
然而，从4月到10月，俄罗斯从其主要税收来源石油美元中获得的收入几乎翻了一番。根据彭博社根据俄罗斯财政部的数据计算得出的结果，10月份俄罗斯的石油净收入为113亿美元，占当月国家整体预算净收入的31%，但平滑了基于利润的税收收入。这是自2022年5月以来的最高值，超过了乌克兰入侵前一年的任何单月，乌克兰入侵最初给俄罗斯的出口造成了巨大波动。
2023年前九个月，国内船队和影子船队船东合计运输了超过70%的俄罗斯石油货物，使莫斯科得以保持对其出口的控制并逐步提高价格。
印度官方海关数据显示，今年俄罗斯石油运抵亚洲国家时的平均价格为每桶72美元。根据基辅经济学院下属的KSE研究所的支持者，也是对莫斯科实施严厉制裁的支持者编制的数据，这比俄罗斯出口点申报的价格高出12美元。用于为七国集团政策提供信息的Argus Media数据显示，自3月份以来也出现了类似的差距。鉴于俄罗斯今年每天的石油出口量接近350万桶，这意味着约有110亿美元落入了所谓的交货价差。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合法的运输成本，但几乎所有的成本都通过了匿名交易商或不知名的船运公司。
在2022年2月入侵乌克兰之前，俄罗斯石油的大部分，都由伦敦和日内瓦等地的一小撮超级大商人经手。
维托尔集团、嘉能可集团和特拉菲古拉集团是主导力量。2021年，他们共运输了乌拉尔地区约40%的原油。俄罗斯入侵后不久，随着制裁前景成为现实，这三家公司公开退出了俄罗斯原油贸易。取而代之的是一批规模更小、更难追查的组织，它们的隶属关系不明确，总部从香港到迪拜都有。
除俄罗斯卢克石油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根据KSE研究所的数据和公司档案，其中一家公司竟然是在入侵后才注册成立的。
其中一些公司，包括看似受哈利-波特启发的贝拉特里克斯能源公司和北欧轴心有限公司，与个别俄罗斯生产商关系密切。例如，根据KSE研究所的数据，在2023年的前九个月，贝拉特里克斯处理了俄罗斯第三大出口商苏尔古特石油公司约20%的货物。在2021年，也就是公司成立后的第一年，该公司没有处理任何货物。而2022年2月15日（乌克兰入侵前仅9天）在香港成立的Nord Axis公司只从俄罗斯石油公司购买原油。这家国家冠军生产商今年近三分之一的销售额都来自这家新成立的公司。
俄罗斯原油的最大买家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营销与贸易公司，最终由俄罗斯能源巨头控股的英国实体前石油主管、现萨里清洁能源公司董事阿迪-伊姆西罗维奇说："整个事情就这样转入了地下。我们不知道谁在做什么，怎么做，什么东西去了哪里”。
追踪"图尔巴"号和"辛巴"号这两艘参与9月份在希腊海岸附近秘密转运货物的船只，涉及从喀麦隆到爱沙尼亚、马绍尔群岛、塞舌尔、斯里兰卡、英国和乌克兰的全球搜索。
隶属于联合国的国际海事组织拥有一个船舶数据库，其中包括登记拥有这些船舶的公司及其所悬挂的旗帜。这两艘船均悬挂喀麦隆国旗航行，而喀麦隆是唯一一个被负责监督航运安全标准的《巴黎港口国管制谅解备忘录》视为"极高风险"的船旗国。通常，船舶受注册从事国际贸易的国家管辖区。
图尔巴号和辛巴号是被一家名为"大陆保赔公司"列入风险保险名单的至少九艘船只之一，这些风险包括漏油和碰撞。根据彭博社从国际海事组织数据库中汇编的数据，除一艘船外，其他船只均悬挂喀麦隆国旗，并且在去年的某个时间曾驶往俄罗斯港口。这些油轮的总运输能力接近1000万桶石油。
大陆公司在爱沙尼亚有一个电话号码，在马绍尔群岛有一个地址，但没有记录显示该公司有任何有名有姓的人，也没有关于该公司的财务信息。在爱沙尼亚接听电话的人要求通过电子邮件发送询问。随后要求发表评论的电子邮件被置之不理。该公司的网站声称其拥有伦敦劳合社的再保险。
劳合社的一位发言人说，该社不会对市场上保险公司投保的个人保单或投保人发表评论，但指出劳合社本身不是再保险公司。
几位在航运保险业工作的官员说，他们从未听说过大陆保赔公司，也无法找到有关该公司的信息。而两位保险业高级管理人员则强调，大陆集团网站上缺乏公布的规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
图尔巴公司从一家名为地中海航运登记公司的公司获得船舶入级服务，这是证明遵守国际海事规则的文件。该公司提供的地址位于伦敦贝克街，虚构中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故居，与其他400多家公司共享。
俄罗斯石油收入反弹
俄罗斯石油收入反弹
国际海事组织网站数据库显示，MSR总部位于乌克兰敖德萨。彭博社致电名单上的联系人，他起初表示不认为MSR参与了为图尔巴号提供入级服务，但随后就没有再回复电话和信息。要提供入级服务，公司需要得到船旗国的国际认可。MSR得到了喀麦隆和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的承认。向英国公司注册处提交的有限财务报告显示，MSR在2022年7月的资产为100,528英镑（115,000美元）。
喀麦隆交通部官员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无法联系到这两艘船的注册船东。半打国际数据库提供的有关最终船东的信息相互矛盾。Scoot租赁公司和Lorni海洋公司分别被列为图尔巴号和辛巴号的注册船东。这两家公司在塞舌尔有一个共同的办公地址。
塞舌尔地址的企业服务提供商AC管理有限公司的一位接电话人员要求通过电子邮件进行询问。但是，向其在线地址发送的电子邮件被退回，后续电话也无人接听。
总部设在东京的一家负责监督港口检查并保存检查结果数据库的机构列出，"图尔巴"号由一家名为Arnavy船舶的公司运营，该公司位于斯里兰卡科伦坡的一个不存在的地址，EW Perera Mawatha 923号。那条街上的建筑编号也没有这么高。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本-卡希尔说："制裁的初衷是好的。但事实是，制裁最终导致一大批老化的油轮在西方监管机构管辖范围之外运营，而且，可能还购买了劣质保险”。
这一点并没有被忽视。自10月12日以来，美国财政部已经制裁了8艘违反价格上限的油轮，其中6艘为俄罗斯Sovcomflot（国家支持的油轮公司）所有。美国当局还致函约100艘船舶的运营商，要求提供可能违反价格上限的信息。欧盟正在探索引入一种通知制度，要求出售或出口油轮和二手运输船必须获得欧盟的授权。这将使希腊等成员国更难向影子船队出售油轮。英国还因一家迪拜石油贸易商不透明的所有权结构对其进行了制裁。
美国财政部表示，它现在希望提高俄罗斯运送石油的成本。
乔-拜登总统的能源安全顾问阿莫斯-霍希施泰因周二告诉彭博社："我们将更仔细地研究价格上限”。他补充说，"美国财政部和其他部门"正在采取措施，确保在俄罗斯原油价格上涨后，莫斯科从石油贸易中获得的利润下降。"他在迪拜举行的COP28会议间隙说："只要我们认为有必要，我们就会采取行动，把价格降到上限水平或低于上限水平”。
最终的问题是，美国及其盟国是否真的希望在拜登的大选年遏制俄罗斯的石油流动，因为这有可能推高全球燃料价格。如果他们不想，实际上，许多石油交易商和分析师就都这么认为，那么莫斯科就有变通的办法：从影子船队到鼓励西方服务提供商对交易商可能提供的虚假石油购买价格证明视而不见。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卡希尔说："政策制定者始终有双重目标：保持市场供应充足，但降低俄罗斯每桶石油的收入。"很明显，第一要务被放在了首位。过去六周，有针对性的执法行动有所增加，但是，从大局来看，俄罗斯已将其大部分原油和产品出口转移到七国集团制裁范围之外。
阿拉里克-南丁格尔、朱利安-李和亚历克斯-朗利
2023年12月6日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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