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X2024年5月22日约书亚-基廷的文章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美国官员的一系列声明都发出了不祥的警告：俄罗斯计划向太空投放一种令人震惊的新武器。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在上周的一次谈话中直接向Vox表示："美国评估认为，俄罗斯正在开发一种携带核装置的新型卫星”。
如果说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消息的话，那就是这种装置的目的不是杀死地面上的人，而是摧毁轨道上的卫星。
不过也别太放松：五角大楼发言人强调，太空核爆将是“灾难性的”，“会对全球各国和公司运营的数千颗卫星，以及我们所依赖的重要通信、科学、气象、农业、商业和国家安全服务构成威胁”。这也标志着向太空军事化迈出了重要一步，有可能进入一个新的、更加危险的核边缘政策时代。
尽管如此，关于这个装置到底是什么、它离部署还有多远、俄罗斯政府对它有什么计划，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自2022年入侵乌克兰前美国政府有意发布准确无误的情报评估以来，美国政府在预测俄罗斯军事行动方面已经赢得了自己的信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有关该武器的每一个新发现似乎都会引发同样多的问题。
别抬头看
这种困惑或许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拜登政府似乎根本不想公开谈论俄罗斯的太空核弹。
2月14日，当众议员迈克-特纳在推特上发表了一份含糊其辞的声明，称由他担任主席的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已意识到“严重的国家安全威胁”，并呼吁拜登总统解密所有相关信息时，这才首次成为新闻。
当天有媒体报道称，这条推文指的是俄罗斯正在研发的天基核武器--这种武器可能违反1967年《外层空间条约》，该条约禁止在太空部署核武器。次日，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约翰-柯比证实，这一威胁“与俄罗斯正在研发的反卫星能力有关”。
2月20日，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否认了这一报道，称“我们一直坚决反对在太空部署核武器，现在也是如此”。
随后，美国加大了外交力度，与日本共同起草了一份联合国决议，重申《外层空间条约》禁止在太空部署核武器，并呼吁各国不要发展此类武器。当该决议于4月25日付诸表决时，遭到了俄罗斯的否决。中国投了弃权票。
这促使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发表声明，称否决加强了美国对“俄罗斯正在研发携带核装置的新卫星”的评估。沙利文的理由是，如果不是这样，“俄罗斯就不会否决这项决议”。
5月1日，负责太空政策的助理国防部长约翰-普拉姆在麦克-特纳的众议院委员会作证时谈到了这一威胁，并在质询中表示，“在合适的位置”引爆一枚核弹“可以使低地轨道等在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而且会是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低地轨道"是指距离地球表面1200英里或更小的太空部分。大多数报道都表明这就是这种武器的目标区域。
5月3日，负责军控事务的助理国务卿马洛里-斯图尔特在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发表讲话，对这一威胁做出了迄今为止最详细的阐述。斯图尔特在发言中将这种武器描述为“并非已经部署的主动能力”。她澄清说，目前并没有俄罗斯核弹头在地球轨道上运行。
但是，她也提到了一颗俄罗斯声称用于科学目的的特定卫星，但这颗卫星目前正运行在“其他航天器不使用的区域”。
这强烈暗示美国担心的东西已经在轨道上了。根据公开信息和声明，社交媒体上的分析家们很快将这颗卫星确定为宇宙-2553。这颗卫星于2022年发射升空--就在入侵乌克兰的几周前，其既定任务是测试辐照对机载组件的影响。
斯图尔特在发言中称，这颗卫星所处的“区域辐射高于正常的低地球轨道，但辐射环境还没有高到可以加速测试电子元件的程度，正如俄罗斯所描述的目的那样”。换句话说，如果这颗卫星真的如莫斯科所说是为了研究辐射对电子设备的影响，那么它并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最近，美国官员向《华尔街日报》证实，斯图尔特提到的这颗卫星确实是宇宙-2553号，他们说这颗卫星“一直作为新武器系统非核部件的研发平台秘密运行，俄罗斯尚未部署该系统”。
这是一个一目了然的案例吗？不完全是。不过，可能会有更多证据。
联合国裁军研究所的俄罗斯核力量专家帕维尔-波德维格说：”如果这是他们掌握的唯一证据，那就太薄弱了。到目前为止，美国提出的唯一物证就是俄罗斯的一颗卫星出现在一个不寻常的轨道上。但我的猜测是，他们可能还掌握着更多的东西”。
海星的教训
对于核爆在轨道上会产生什么影响，我们只能知道这么多，因为正如美国海军战争学院教授、太空安全专家大卫-布尔巴赫所说："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有进行过大量的太空核试验”。
我们所掌握的最佳信息来自60多年前美国进行的一次试验。
1962年7月9日，美国在太平洋约翰斯顿环礁上空250英里处引爆了一枚威力为145万吨的氢弹，其威力是广岛原子弹的100多倍，目的是研究核爆炸对高层大气的影响。这次被称为“海星首爆”的试验威力巨大，足以在整个太平洋造成人造极光效应，并产生了电磁脉冲，导致1000多英里外夏威夷的路灯和电话服务中断。
海星主星更持久的影响是释放出大量辐射。地球通常被范艾伦辐射带环绕：这是两个高辐射区域。卫星通常被放置在避开这些辐射带的轨道上，这会导致电子系统迅速衰减。研究这些辐射影响是宇宙-2553号的正式目的。
海星主星在低地球轨道上制造了一个新的人造辐射带，同时也增加了现有范艾伦辐射带的强度。据信，这导致当时在轨道上的25颗卫星中的9颗过早失事。其中7颗是美国的。这次爆炸最著名的受害者是Telstar，它是世界上第一颗通信卫星，由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研制，在试验后仅一天就发射升空。次年，Telstar的晶体管因辐射而失效，但它仍在地球轨道上运行。
海星主星是美国和苏联在这一时期进行的一系列高空核试验之一，大多数核试验的影响都不太明显。随着1963年《禁止核试验条约》的签署，禁止在大气层、太空或水下进行核试验的规定宣告结束。(1967年的《外层空间条约》禁止各国在太空部署“核武器或任何其他种类的大规模毁灭性武器”。
这些条约一直非常有效，但加拿大军控组织“化剑铸犁促进会”的太空军事化问题高级研究员杰西卡-韦斯特说，最新的报告表明，也许是时候重新审视这些条约了。她对Vox说：”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忽视《外层空间条约》，认为其限制是理所当然的。很显然，我们必须付出外交努力，让这项条约继续以过去几十年的方式取得成功”。
不幸的是，就在核对峙一直延伸到天际的时刻，冷战时期的各类军备控制条约却在逐渐被淘汰。
太空新死角
今天的低地轨道比1962年的海星主星要拥挤得多，这种爆炸的影响也要严重得多。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太空的这一部分有超过6700颗美国卫星。中国有780颗，俄罗斯有149颗。
许多美国卫星都是由埃隆-马斯克的SpaceX公司运营的Starlink网络的一部分，该网络为全球数十个国家提供宽带互联网。星链网络的连接对乌克兰的战争努力也至关重要，普京肯定注意到了这一事实。
低地轨道也是美国太空部队太空发展局（SDA）计划在未来几年部署一个由数百颗卫星组成的星座（称为“运输层”）的地方。这个航天器舰队将为地面军事系统提供数据和连接。这是美国军方及其新近成立的太空部队分支机构更大规模推动的工作之一，目的是将美国在陆海空的压倒性优势延伸到轨道上。但在2月下旬，SDA的负责人表示，SDA并不打算让其卫星抵御像太空核爆这样的“黑天鹅”事件。
除军用航天器外，许多重要的气象和环境监测卫星都在低地球轨道上，美国宇航局的哈勃太空望远镜也是如此。国际空间站也在低地轨道上；如果发生核爆炸，可能必须撤离空间站，以避免宇航员暴露在危险的辐射量中。执行登月任务的宇航员在范艾伦辐射带逗留的时间还不足以构成危险，不过在早期太空时代，这一“危险热带”还是令人担忧的。
用于全球定位系统导航的卫星通常位于比低地球轨道更高的高度，但核辐射干扰其地面通信也不是没有可能。今年4月，芬兰航空曾因GPS干扰而暂停部分航班，芬兰政府将其归咎于俄罗斯。
那么远在高空的核爆炸对地面的影响又如何呢？美国官员一再强调，直接危险微乎其微。正如马洛里-斯图尔特在CSIS的演讲中所说："我们谈论的不是一种可以用来攻击人类或对地球造成结构性破坏的武器”。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不会造成任何破坏，尤其是对电子系统。毕竟，“海星擎天柱”曾导致夏威夷断电，而现在的世界比20世纪60年代初更加有线，更加依赖电子设备。本月的太阳风暴对一些系统造成了破坏，包括许多农民使用的GPS设备。一些美国政治家，特别是前众议院议长纽特-金里奇，多年来一直警告说，核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EMP）攻击可能会瘫痪美国的基础设施。
重要的是要记住，与真正的地面核爆炸相比，核引发的电磁脉冲的影响仍然是微不足道的。“安全世界基金会华盛顿办事处主任维多利亚-萨姆森说：”不会出现《后天》之类的情况，但可能会对当地居民造成电磁脉冲后果”。
最高级别的升级
目前，美国为应对这一威胁所做的努力主要集中在外交方面，包括最近在联合国的对峙。五角大楼发言人告诉Vox：”总统已经指示采取一系列行动来应对俄罗斯的这一活动，包括与俄罗斯和世界各国直接接触”。
除此之外，尚不清楚如果俄罗斯在轨道上部署核装置会有哪些选择。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在2022年禁止了反卫星导弹的试验，理由是包括美国、俄罗斯和中国在内的国家之前的试验造成了危险的太空碎片。军方和商业卫星公司也有可能不得不考虑在未来加固航天器以抵御辐射。
与太空核弹的作用一样神秘的是，俄罗斯人为什么想要它。CSIS航空航天安全项目副主任克莱顿-斯沃普说：”每一次官方公开声明似乎都会引发更多疑问”。
首先，俄罗斯人为什么要把核弹放在轨道卫星上，这一举动会引起广泛关注，而他们只需用导弹向太空发射一枚核弹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就像美国和苏联在20世纪60年代的试验中所做的那样？斯沃普说：”普京明天就可以按下那个按钮”。
海军战争学院的布尔巴赫以个人身份而非美国军方代表的身份发言，他怀疑："要么他们想要真正的出其不意，比如即使提前15分钟通知也太多了，要么他们想在俄罗斯上空以外的地方引爆”。
普京在乌克兰战争期间不断公开提及本国庞大的核武库，他也有可能重视轨道武器的政治影响，将其视为迫在眉睫的威胁，实实在在地在对手头顶盘旋。
尽管如此，如果普京决定兑现这一威胁，其结果对俄罗斯及其盟友和敌人来说都将是灾难性的。接受Vox采访的几位分析师都用了“在地球上撒盐”这个词。
俄罗斯在低地轨道上有几十颗自己的卫星，国际空间站上也有几名宇航员，所有这些都可能受到威胁。但斯沃普说，与美国相比，俄罗斯近年来在太空的军事和商业存在一直在下降，这可能会在普京的计算中起到一定作用。他补充说：”他们可能会轻松地说，美国的损失远大于我们，所以我们要把这一优势夺走。正如普拉姆所言，美军上一次在没有卫星援助的情况下作战还是朝鲜战争。
克里姆林宫更担心的可能是其重要盟友中国对此的看法。中国的支持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和经济生存绝对至关重要。中国是一个不断发展壮大的太空强国，可能不会乐意看到其卫星舰队的一大部分瘫痪。印度等其他新兴太空强国也不会善罢甘休。
出于所有这些原因，萨姆森说，引爆一枚太空核弹将是自长崎事件以来首次咄咄逼人地使用核爆炸，这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升级”。她说，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真正绝望并受到威胁的俄罗斯政府的“政权终结”方案，而不是在战场上或国际谈判中获得筹码的手段。
当然，鉴于普京仍然否认俄罗斯正在研发这种武器，我们只能对他的研发意图知之甚少。如果这真的是一种正在研发的武器，而不是一颗研究卫星，那么不幸的事实是，我们可能要等到它投入使用后才能知道它的确切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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