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来也可能向谷歌学习,做一些没有现实意义的研究,不一定跟华为的业务有关,其实就是给人类社会多做一点贡献。当然,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钱,当纯利足够多时,我们的科学前沿就要推进一步,从火花变到宇宙去。

提问:在一些应用类数学领域,从华为角度看,哪些问题我们可以去做中期或长期规划?

任正非:我认为,数学跟工业的结合,应该是一些具体应用研究所的任务。比如,江苏大学镇江农机学院和郑州合作做了液压拖拉机,学院为什么不可以有各自的特色,它不就是有些方面的名校了吗?大马力液压拖拉机目前只有美国才有,一天耕地近万亩就很厉害。我国做的拖拉机马力小,但不是已经会做了吗,中国的学院为什么都要一模一样?

中科院担负的是发现,就可以探讨一些发散、“无聊”的事情,允许“胡说八道”,这就是人类的先导。但将你们的发现变成工程化的产品或装置,不是你们的擅长,需要更大范围的合作,你们的理论联系了实践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无用”方能“有用”。

提问:刚才您说,科学就是做“无聊”的事情,我非常认可。还有一种说法,比如 100 年前爱因斯坦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能做出相对论,但现代科学可能需要大仪器、大科学装置。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个青年科学家没有明确的目标导向,可能很难做出一些突出进展。基础研究存在一些不确定性,难以提前规划。请问任总,如何看待这两者的平衡?

任正非:科学就是好奇心驱动,有些理论和论文发表了,可能一、两百年以后才能发挥作用。爱因斯坦年纪轻轻就有伟大的发现,大家不理解,他不也是很寂寞,到处找人喝咖啡,各说各的,生命这么长时间,有多少人有兴趣与他喝咖啡呀,你以为天天会有人与他喝咖啡。伟大与孤独是同义词。比如,孟德尔的豌豆杂交实验从 1856 年至 1863 年共进行了八年,他将研究结果整理成论文《植物杂交试验》发表,他发现了遗传基因,但当时未能引起学术界的重视,孟德尔的思想和实验太超前了。经历百年后,人们才认识到遗传基因对人类社会的巨大价值。

我们还是要把科学和技术分开,如果一讲做事要有目的性,目的性就是技术,不是科学。科学就是你的兴趣爱好,为了搞清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科学家大多数看上去都是“疯子”,很少科学家能看到自己的研究在人类社会的成就。比如,麦克斯韦不知道他的方程对人类社会这么重要,现在的无线世界是基于他的电磁场理论;法拉第也不知道现在的电气化社会是源自他的线圈框实验;毕达哥拉斯也想不到他的几何学理论演变成了微积分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