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革命仍在继续。事实上,在这个廉价、大量使用致命无人机和制导导弹的时代,这场革命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军备成本是关键。如今,威胁远洋海军的成本很低,但保卫远洋海军的成本却很高。更不用说危险了。据报道,上周胡塞武装分子向海上发射的一枚反舰导弹在接近美国海军"格拉夫利"号驱逐舰不到一英里的距离时被该舰的近防武器系统(CIWS)击落。
CIWS是美国战舰的最后一道防线,可在刀锋到来的射程内攻击目标。水面作战舰艇装备有多层防御系统,能够对几十英里外的敌方弹药进行攻击。距离越远越好。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种战术选择,让威胁接近加特林机枪射程内就极其轻率。没有值班军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事实上,如果CIWS的拦截距离太近,导弹碎片可能会溅到舰上。碎片会变成弹片,在惯性的作用下向着受攻击的舰艇飞去。
也就是说,近点防御可能会取得灾难性的成功。值得庆幸的是,在红海遭遇战中,近点防御并没有出现这种成功。
格拉夫利号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仍然是个谜,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海军领导人很可能会隐瞒细节,生怕让当前或未来的敌人警觉到美国海军的弱点。但我们可以推测。也许驱逐舰发射了防御性地对空导弹,但来袭导弹躲过了攻击。或者是舰上的设备出现了故障。格拉夫利"号装备了宙斯盾作战系统,这是一个集雷达、计算机和火控为一体的系统,是舰载防御系统的先锋。战斗中的故障实际上会解除舰艇的外部防御。人类的某种失误也可能是最后一分钟交战的原因。在战斗中,当利害关系重大、时间紧迫、选择范围狭窄、信息不完整、过多或模糊时,失误也就司空见惯。
不过,像胡塞武装这样实力不济的对手也能对占优势的海军构成威胁,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问问朱利安-S-科贝特就知道了。一百多年前,这位英国海军历史学家和理论家看到,随着新式海军武器的出现,他的海战计划被颠覆了。在他的有生之年,水雷和鱼雷为简陋的潜艇和水面巡逻艇提供了超强的动力,让轻型武装的"船队",以前只是战列舰队指挥官的事后想法的这些舰队,给战列舰、巡洋舰和其他主要水面作战舰艇带来了新奇而严重的危险,这些舰艇冒险进入它们的攻击范围,通常还是很接近。
在科贝特看来,海上军备革命颠覆了几个世纪以来的海军实践,使人们很难甚至不可能从过去的经验中汲取对蒸汽时代、厚装甲时代和重炮时代仍然适用的教训。在风帆时代,军舰与军舰作战。它们可以无视敌方较弱的战舰,因为它们的炮火远远超过它们。到了20世纪,这种情况已不复存在。然而,与之相反的是,风帆时代构成了海军学家可以利用的唯一历史资料库。科贝特哀叹"整个航海技术经历了一场超越以往所有经验的革命",并认为"旧的实践可能不再是安全的指南"。正如历史学家西奥多-罗普所说,以潜艇和巡逻艇为幌子的大卫也许无法在一场全面的厮杀中战胜敌方战斗舰队歌利亚。但他可以让歌利亚为进入近岸水域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完全拒绝其进入。
自罗普和科贝特时代以来,海军革命就一直在岸上进行。据说,霍雷肖-纳尔逊勋爵曾说过,一艘风帆战舰与要塞作战可能是愚蠢之举。实际上,已故舰队战术院长、海军界名望极高的韦恩-休斯上校当然也这么说过,他将纳尔逊这句也许是谬误的格言编纂为海上作战的"基石"之一。但是,在纳尔逊的时代,远离岸基反舰武器的射程是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只有小片海域处于简陋的短程大炮的阴影之下。舰船可以相对轻松地包抄要塞。
直到20世纪,技术一直在缩短海岸炮的有效射程。然而,随着军用航空技术的成熟,岸防部队越来越有能力对近海舰队进行远距离打击。现在,广阔的海域变得触手可及。精确制导导弹使陆基部队的攻击力成倍增长,更不用说使科贝特超大型船队的后代的攻击范围成倍扩大了。
但是,这些都是纯粹的军事发展,涉及水上和陆基海上力量之间的平衡。只是奇怪的是,舰载防御的价格已成为海战中的一个重要因素。科贝特生活在超高科技武器时代之前,他永远无法预见弹药成本会如何扭曲战术、行动甚至战略。他主要担心的是英国皇家海军作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海上作战力量的地位会永远保持下去。在他的一生中,装甲无畏舰是海战中最昂贵的武器。历史学家为建造和运营舰船的费用发愁。但是,火炮军械却很便宜。英国战舰的弹药库可以大量储存弹药。因此,对于科贝特和其他海军学者来说,弹药成本只是事后的想法。
现在不再是了。如今,军械的价格高得离谱。由于弹药的复杂性,以及和平时期各国海军对弹药的需求不稳定,工业界难以大量、快速地生产精密弹药。几年前,《战地》杂志的资深记者统计了美国海军舰射导弹的单位成本,这些导弹主要来自古老的标准导弹(SM)系列。到目前为止,红海海域的首选武器是SM-2的最新型号,其单发成本略低于240万美元。SM-6是一种"鸟类"导弹,具有地对地和地对空能力,每枚价格高达430万美元。SM-3弹道导弹拦截器的价格高达3600万美元。无论舰艇战斗小组选择哪种武器,要击落胡塞武装或其伊朗支持者花费数千美元研制的无人机或改装导弹,价格都相当昂贵。
海军首领们现在面临着一个令人不安的差分方程:美国海军消耗稀缺导弹的速度快于国防预算资助新仿制导弹的速度,也快于武器制造商组装替代品的速度。打击胡塞武装的行动无论多么必要,毕竟,海洋自由是一项宝贵的公共财产,都可能消耗掉有限的军备库存,而这些库存可能是更重要的战场所需要的。比如五角大楼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是首要挑战的西太平洋地区,或者俄罗斯构成挑战程度较轻但仍令人担忧的欧洲水域周边地区。
换句话说,在中东这个对美国国家利益来说次要的战场上消耗的军械越多,在欧亚大陆东部和西部这个最重要的战场上可用的军械就越少。这可能是一个决定性因素。在也门沿海坚持当前的军械密集型做法可能会产生重要的战略影响。五角大楼和美国海军如何才能摆脱成本高昂、工业能力受限以及随之而来的海上军备缩减的无情逻辑?
为此,有四个基本想法。前两个是人性问题,至少从理论上讲,可以在相当短的时间内解决。
第一,在美国国家安全机构中恢复战略思维的主导地位。没有哪个国家能承担得起将地图上任何地方的每一项承诺都定义为最高优先事项,并在无限期内投入最大资源。然而,这正是像美国这样的全球大国的趋势。
从根本上说,战略就是确定和执行优先事项。如果美军在红海过度挥霍军事资源,就会为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而将最重要的东西置于危险之中。这将是严重的战略涣散,并将带来灾难。
第二,让盟友和合作伙伴承担部分责任。海洋自由是所有航海国家的共同信任;所有航海国家都是海洋自由的受益者和监护者,它们应该帮助保护海洋自由。事实上,它们必须这样做,否则就要承担经济后果。美国使者应该让盟友、合作伙伴和朋友们认识到,红海和中东地区对美国的重要性不高。既然如此,该地区就值得美国花费适中的资源,而且不应妨碍东亚和欧洲的更优先事项。其他国家必须承担起责任。或者不承担。
如果其他航海国家对航海自由漠不关心,不屑一顾,或者说,如果他们愿意任由胡塞武装的袭击将红海变成商船的死海,那么美国人可能就该耸耸肩了。
其他两项更具技术性、开放性,而且前景不明。
第三,重建美国国防工业基地,复制在两次世界大战和冷战中大规模生产所需物资的制造能力。五角大楼上个月刚刚发布了一份文件战略。现在,让我们开始执行。要有决心和紧迫感。
第四,通过部署"软杀伤"硬件、软件和理论,纠正廉价威胁和昂贵防御之间的不平衡成本交换比。“硬杀伤"是指以物理方式摧毁躲避性强、移动速度快的敌方武器。格拉夫利就是这样做的,尽管是在"褶皱"范围内。在一定距离内操纵一颗子弹击中另一颗子弹对技术要求很高,因此成本也很高。相比之下,"软杀伤"则会破坏武器的目的,让它不能够打击美国海军或友军战舰,但却不一定会摧毁它。电子战、定向能微波和激光武器以及其他不需要防御者以弹制弹的方法,都有望降低抵御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威胁的成本。每次交战的成本都不高。软杀伤方法有望以低廉的成本实现舰载防御,当然,前提是这些方法能达到预期效果。
至于能否实现,这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并非每个工程项目都能如愿以偿,也并非每个项目都能按照预期的时间表取得成果。特别是定向能,它可能永远是未来的神奇武器。
总之,工业和工程方面的问题需要时间来解决,而战略思维和结盟外交方面的复兴如果美国领导人能够付诸实践,则可以迅速取得成效。这些都是人的问题;如果人们确信迫切需要改变,他们可以迅速改变。让我们在承认可能的局限性的同时,努力开展所有这些工作。
维护国际秩序需要团队合作。现在是招募新队友的时候了。
《国家利益》2024年2月4日詹姆斯-霍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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