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在赢得红海之战，美国已不再是世界警察
遥远的阿拉伯部落正在重塑世界，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以也门为基地的胡塞叛军对国际航运发动的海盗袭击，在红海造成了严重的安全危机。世界上最大的航运公司被迫暂停通过红海，进而暂停通过苏伊士运河。全球近三分之一的集装箱运输通常通过苏伊士运河，这严重扰乱了世界贸易。然而，这场危机最持久的影响可能是两个大国之间的地缘政治平衡：中国和美国。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国，中国在红海问题上利害攸关。欧洲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按价值计算，60%以上的贸易通常通过苏伊士运河进行。由于这条航线中断，货轮绕道非洲好望角，增加了长达两周的额外旅行时间，大大增加了航运成本。截至1月25日，一个40英尺集装箱从上海到热那亚的平均运费飙升至6365美元，比两个月前增加了464%。保险费率也直线上升。此外，中国公司近年来向该地区的资产投入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投资，例如中国国有航运巨头中远集团目前拥有苏伊士运河东塞得港集装箱码头20%的股份。在中国经济增长已经举步维艰之际，这场危机有可能进一步拖累中国经济。
华盛顿显然意识到了这一弱点，试图以此为筹码说服中国政府帮助结束危机。中国是伊朗在经济和地缘政治上的最大支持者，而伊朗则支持胡塞武装，利用他们作为代理人来对付以色列、美国及其盟国。华盛顿的一些官员相信，如果中国真的愿意，它可以迅速向德黑兰施压，迫使其结束胡塞武装的袭击。据《金融时报》报道，拜登政府官员"在过去三个月中多次向中国高层官员提出此事"，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最近飞赴泰国，在与中国外交部长王毅的会晤中直接为美国政府申辩。
这一外交努力似乎失败了。除了发表一份不温不火的公开声明，呼吁"有关各方""确保红海航行安全"之外，中国政府似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纠正这一局面。相反，它呼吁华盛顿在中东"避免火上浇油"。目前，攻击仍在继续。
华盛顿的一些人正在赌气。例如，马萨诸塞州众议员杰克-奥金克劳斯在1月底的国会听证会上抨击中国"不仅没有采取行动维护国际商业和规则，而且，事实上还在积极破坏和平解决这一问题的可能性"。这种不干预只是"中国共产党恶意和恶毒地企图领导全球的又一例证"。
但是，奥金克斯和华盛顿其他持相同观点的人也许应该小心地去陈述他们的愿望。几十年来，甚至可以说两个世纪以来，美国一直是世界上"国际商业和规则的维护者"。事实上，正是保护海上贸易不受海盗侵害的决心促使年轻的美国进行了第一次对外干预，即1801年和1815年的巴巴利战争，并永久性地塑造了其作为国际行为体的身份。如果美国要真正成为并保持一个商业共和国，这就意味着它必须像时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所宣称的那样，通过"我们自身的力量和勇敢在各个海域的资源"来"监督我们的商业安全"。
两个世纪后，美国海军仍以"全球正义力量"为口号。这就是说，美国作为超级大国的整体形象以及现实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其确保全球贸易的能力，就像之前的大英帝国一样。如果说作为最近整个全球化时代基础的"美国治下的和平"还有什么残余的话，那就是它了。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华盛顿的官员们应该考虑一下，如果北京听从他们的恳求，真正取代美国作为安全提供者的角色，那将意味着什么。如果世界各国在其商船需要保护时开始向中国而非美国寻求"全球领导"，这将决定性地标志着从美国世纪向中国世纪的过渡，就像英国曾经将海洋让给其前殖民地一样。华盛顿应该感到庆幸的是，北京迄今为止一直拒绝尝试扮演这一角色。
与此同时，美国自己为确保海上通道安全所做的努力也被证明是一场惨败。美国海军在全球各地的兵力严重不足且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试图组建"繁荣守护者行动"，去搞一支由多国部队组成的联军，在其指挥下对里亚海进行巡逻。但是，当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尽管华盛顿过早地宣布这些国家都将成为其成员，他们却拒绝参加，表示不接受美国指挥时，这一努力几乎立即瓦解。除巴林外，也没有其他中东国家加入。各国海军又回到了过去，各自单打独斗，为悬挂本国国旗和头衔的船只护航。因此，我们看到的是曾经由美国强权强加的"国际秩序"的真正瓦解，这无论就任何秩序而言都可以这么说。由此可见，我们正在回到一个更古老、更典型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世界警察，每个人都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国家利益。
中国人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来利用这一形势。虽然中远集团目前也放弃了红海航线，但其他规模较小的中国托运人已经发现了商业机会，并迅速填补了这一空白。例如，中国联合航运公司已经匆忙启动了连接沙特阿拉伯吉达和中国港口的"红海快线"服务。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做，是因为胡塞武装似乎接到了严格的命令，要求他们尽量避免攻击与中国有联系的船只。现在，仍在海峡上驶入红海的船只经常会在显著位置悬挂中国国旗，并利用卫星识别数据宣布它们有中国船东，甚至只是中国船员。通过该海域的船只数量从每天不到两艘激增到1月下旬的30多艘，而这些船只都会事先广播它们载有中国船员。显然，这是遏制海盗的灵丹妙药。其实，中国海军在该海域至少有三艘军舰为其船只护航，不过，真要护航估计还不够。
中国政府之所以对这场危机显得如此从容，原因显而易见：在这种情况下，无论采取哪种方式，中国都是赢家。要么威胁继续存在，但中国船只的航运比其他国家船只更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在五星红旗的保护下航行可能会成为一种令人垂涎的竞争优势；要么中国政府最终告诉伊朗别闹了，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将成为中东地区事实上的安全提供者。这两种结果都将是地缘政治的政变。难怪中国愿意在局势发展过程中接受一点短期经济痛苦。
同时，这场危机也为中国提供了一个真正的理由，即继续快速建设一支"蓝水"海军，使其能够在远离本国海岸的地方投射力量。碰巧的是，这与美国传统上提出的理由如出一辙：在缺乏安全与稳定的情况下，美国需要有能力保护全球海上通道和海外公民的生命安全。中国于2016年在吉布提建立军事基地，以便在印度洋和非洲之角部署军舰，现在看来是审慎之举。
这就是"世界秩序"一直以来的形成和重塑方式：国家和帝国在海外采取行动保护自身利益或逐渐失败，而其他国家则填补空白。因此，红海危机既有象征意义，也有现实意义。除非美国及其盟国能够振作起来，否则我们在回首往事时可能会发现，一场巨大的地缘政治转变已昭然若揭。至于其他人，这场危机很可能会成为一个信号：为一个更加"多极化"、全球化程度更低的世界的严酷现实做好准备的时刻已经到来。
纳森-莱文2024年2月8日Unhe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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