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怎么能去陆战战场搏命?当局是在开玩笑吗?”这是那段时间叔叔说的最多的话。

婶婶也对当局的决定颇有微词,认为这是在拿所有人的生命开玩笑。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表达表达空洞的安慰和无力的劝导。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用这句斯拉夫人最常用的口头禅来安慰他们,而只有天知道我自己的焦虑程度一点也不比他们低。

作为一个“有国际视野”且懂一些外语的乌克兰人,我可以“自豪”地说,我获取信息的广度和深度要比叔叔婶婶强得多。也正是因为此,我才更加感到焦虑不安。

因为我知道巴赫穆特战场有多么残酷。

巴赫穆特战场

在堂弟正式加入时,巴赫穆特已经成为了不亚于一战、二战“绞肉机”级战役的阵地战地狱。俄罗斯军队于2023年1月16日占领了附近的索莱达尔镇,而我的堂弟正是因为该镇的陷落,被欲挽救局势的当局调往那里的。

巴赫穆特战场有多“地狱”?由于战争迷雾和双方故意不公布伤亡数字,这场战斗造成的军民伤亡真实人数不得而知。有媒体估计,在可比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场烈度下,每天都有数百名来自双方的平民和军事人员伤亡。退休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上校安德鲁·米尔伯恩是乌克兰外国志愿者组织莫扎特组织的领导人,也是这场战斗的目击者,他将巴赫穆特乡村的条件比作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第三次伊普尔战役,将城市本身比作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德累斯顿。

在这种战场中,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渺小。我对堂弟的生还希望感到忧心忡忡,但我能做的也只是向上帝祈祷他能够平安归来。

事实证明,天不遂人愿。

3月28日,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很遗憾,你们的儿子被罪恶的俄罗斯入侵者在巴赫穆特杀害,他是光荣的战死者,为荣耀的乌克兰而死去。”通报死亡的当局官员看上去很有礼貌地说道。

但这有礼貌的说辞并没有让叔叔婶婶的悲痛得到丝毫宽慰。据他们现在唯一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堂妹说,身体较弱的婶婶当场就几近晕厥,而叔叔也是面色苍白难以支撑。

中国在过去往往有重视儿子的文化,乌克兰其实也大同小异。儿子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失去爱子的叔叔婶婶宛如失去了顶梁柱的房屋,摇摇欲坠接近垮塌。

噩梦

我为堂弟感到痛惜,并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亲人。在某种意义上,他的逝去更是整个乌克兰社会目前的缩影:苦痛四处弥漫,社会糜烂而没有活力。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些好小伙陆续牺牲在了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