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这实际上是指“怎么理解临床研究和临床工作这两者”。我的理解是这样,临床研究实际上也是临床工作,只不过在临床研究工作当中,严格地限定了研究用药能用还是不能用,而且也限定了对照组或所有人群都要按照一个标准规范来进行。我觉得对任何一位医生来说,参加临床研究的话,必须要做出“服从standard”的承诺和保证,这就限定了临床医生一些特别个性化的处方、处置,而医生的这些个性化的处方常常是缺乏循证医学证据的。我不反对将有循证医学的治疗加入到临床实践当中,但是如果是没有经过证实的,如果要参加临床试验,那必须服从standard(标准),不允许过度地使用一些未经证实的治疗手段或药物。

我还想解释一些,最近两个月,很多领导和同行都在反复“质问”我:曹大夫,很多医院医生仅仅观察了几例、十几例就能看出效果来了。你这里都200多例了,怎么还不知道效果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就像我刚才我给大家解释洛匹拉韦/利托那韦时,在做RCT之前,我们实际上已经观察20多例,有些病人是有效的,但是如果我们继续观察20例,可能又是无效的。因此,要想回答每种疗法有效性的问题时,必须进行前瞻随机对照研究。可能又会有人问:“曹大夫,你不傻吗?你一月初的时候就发现洛匹拉韦/利托那韦对部分病人有效,怎么不说出来呢?”

王一民:我能不能理解成,这是因为很多的一线的医生其实没有特别多的临床研究经验,甚至缺少一些临床研究的训练和思维的培训,他们更擅长于看患者、用药治疗患者,而真正参与临床研究的经验比较有限。您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能否捎带着说一说,哪些“素质”是临床研究所必须具备的?这和我们看病人、治病人可能略有差别。

曹彬:感谢您的问题。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为什么能够锁定洛匹拉韦/利托那韦和瑞德西韦这两个药呢?就是因为看书、看文献,如果不读书、不读文献的话,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两种药物呢?我觉得这是第一步的要求。

第二个要求是“需要怀疑”,千万千万不能听说某种药有效,就敢给病人普遍临床应用。做为一个受过医学训练的人,贸然用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另外,我们在对医学生、进修医生的培养教育方面,经常反复说一件事,就是“工作时间长不代表有经验”。事实上,我们经验的积累一定是建立在循证的基础上建起来的。因为我们专业主要是做肺炎方面,例如,一个医疗组一个月间收治了100个病人,这100个患者中,有几个真真正正能够把故事讲清楚的?病原学明确了吗?根据病原学药敏结果用药,患者是否像预期结果一样治疗好了?而且临床表现是不是和我们所掌握的基本规律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