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意义上讲,特朗普政府的逆全球化行为,其实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打开了一扇机遇之窗。帝国的政治经济学本质是杠杆,而特朗普的所作所为就是主动为“美帝”去杠杆。他以一种自杀式的疯狂向全世界同时发难,以自鸣得意的食言而肥来营造不确定性从而牟取谈判中的短期好处,用各种退群和推倒重来以便让这个时代打上自己的烙印。我称之为牟取“违约红利”:借了信用卡不还,你相当于得到一笔红利,但是长期的代价将是昂贵的。

他的这种倒行逆施相当于给全世界做“美国梦”的人们一个尖利的叫醒服务。正是在这样的刺激之下,原先以美国为中心的辐辏结构正在发生快速变化,大国竞争的格局很可能再次回到两个平行的市场体系相互竞争的时代,或者说“半球化时代”。在两个平行体系相互竞争的新时代,中国经济独立并超越美国才是可能的,以我为中心的全球化才有机会。大礼不辞小让,与这样的战略机遇相比,局部的损失还算得了什么呢?

二、大国竞争的新格局

“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从文明发展的角度讲,西方文明起源于古希腊罗马的海洋文明,挟新教与罗马教廷分庭抗礼之势崛起于大航海时代。之后,西方世界跑马圈地控制了大洋航道和广大殖民地市场,以此为基础孕育出了工业文明,给世界带来了人均产出的历史性增长。这是西方为世界所作的贡献,也正是靠了这个“德”,他们才拥有了300年全球性帝国的统治地位,其中前200年中心在伦敦,后100年迁于北美华盛顿特区,这类似于中国历史上西汉、东汉或者北宋、南宋的关系。

但是,所有的系统都会熵增,所有的王朝都会衰老。西方文明给世界带来的不仅是工业化的福音,还有人道灾难与惨重代价:贩卖黑奴与鸦片,杀戮北美与澳洲原住民,对印度次大陆的奴役和剥削,对欧洲大陆国家的离岸制衡,对伊斯兰世界的分而治之和狂轰滥炸,在上升期,帝国似乎无须为这些恶行承担代价,而一旦进入帝国尾声,则所有的负面后果和报复力量都会汇聚到一起,成为摧毁帝国基业的洪流。

霸权周期的余波,仍然震颤着全球化时代竞争的大国,它也将随着平行时代的到来,掀起大国竞争中的大变局。

罗马式同盟的辐辏结构与格劳秀斯思想传统曾经使西方世界在全球化竞争中一度领先,却也为自己埋下了盲目自信的伏笔,以至于竟没能发觉与收益对等的风险——就像孟德斯鸠看到了罗马辐辏体系开疆拓土、同化文明的无往不利,却没能看到霸权杠杆背后通往修昔底德陷阱的险途。

一位美国退休外交官曾与我探讨国际格局,他强调美国依靠的是阵营的力量而非自身的单打独斗,它可以调动全球各地盟友的总体资源而不仅仅是本土3.4亿人的能力。而我则回敬他说:“美国的盟友体系本质上是利用自己的战略信用给自己的国力加了杠杆,而杠杆是有代价的,你们一旦未能兑现对某盟友的安全承诺,就会失去对其他盟友的战略信用,很可能会出现一夜之间众叛亲离的局面,类似于金融投资机构杠杆断裂被强制平仓(Margin Call)的场景。